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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忆
周一的清晨,一颗蛋黄似的朝阳被缕缕薄雾捧上了天际。
一阵清脆的手机闹铃,此起彼伏,不绝于耳。阮苹末翻了个身侧卧着,半阖着眼,黑灯瞎火中四处乱翻。双脚并用,好一会儿才在床尾的薄被中,踢到了冰凉的手机。
她鼓足勇气,又过了好一会儿才从温暖的被窝中挣脱了出来。静坐着,含着胸拱着背,懒懒散散的发呆。
突然,卧室门被人撞开。门与墙的亲密接触,发出“砰”的一声响,吓得正发着呆的阮苹末从床上弹了起来,又直直落定。惊魂未定的盯着那门口站着的人看,清澈的眼睛中逐渐燃起两簇火焰。
“阮苹末,大懒虫,要迟到,不害臊,略略略略略....”十岁大的小男孩,肆无忌惮的对着阮苹末做了一个鬼脸。奚落完,就一个箭步逃离了现场。
“阮嘉澍!!你这个臭崽子,别让我逮到你!”顿时,阮苹末睡意全无,怒火直冲脑门。
她迅速的跳下床,在衣柜里捡了最面上的衣服利落的换上。一件白色宽松华夫格圆领亨利式长袖T,配复古蓝牛仔长裤,外加一件奶茶色双排扣长风衣。随意挑了一个棕色邮差小包,斜挎在身上,然后走出卧室门。此时,纪芳站在厨房燃气灶前,翻弄着铁锅里正“滋滋滋”滚烫着的焦躁的饺子,豆浆机还在冒着白烟,轰隆的怒鸣。阮苹末以厨房为点,顺时针扫了一圈,然后问:“妈,阮嘉澍呢?”
“弟弟呀,上学去了啊,小末,你吃了早饭再走。”纪芳没有回头,忙着将饺子一个接一个的铲起来,装进素白的圆盘里。
阮苹末远远的望了一眼,那素白盘里的饺子,每一个都像是灶灰里钻过似的,又黑又干。无奈的摇摇头,妈妈这不擅厨艺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境界。前几天还是焦黑带点白的饺子,今日竟成了上下挑不出一点白。往黑暗料理的方向持续发展,妈妈真是二十年如一日。
“妈,我赶着去面试了,就不吃了。”阮苹末走到玄关,在阮嘉澍的鞋下翻到自己的黑色帆布鞋。她皱着眉头,将鞋拖了出来,方才憋着的怒火又被引了出来,直接将鞋底对着阮嘉澍的那双鞋狠狠的碾去。这气撒得就像是重重的踩了阮嘉澍一脚,不过还不解气,又对着阮嘉澍的另一双鞋使了坏。直到她心里头畅快了,才慢悠悠的哼着小曲儿,换上帆布鞋。
“小末,早饭我都做好了,吃了再去。”纪芳走到门口拦她,自己一大早的心意,怎么也得要个评价。
“妈,我面试要迟到啦。”阮苹末并不想以身犯险,找了理由推脱。
纪芳狐疑的打量着阮苹末,头脑清晰的进了一遍推理,说:“昨天你说10点面试,现在是8点整。从月鸣湾到wfc坐地铁也就40分钟的距离,以你平均一分钟吃完一个饺子的速度,吃完这15个饺子,以及喝上一杯豆浆,约莫需要20分钟。也就是说你现在吃早饭,然后步行到地铁站,一共是30分钟。地铁5分钟一趟,到了wfc再上楼约5分钟。你还会剩下一节课的时间,到时候也只能在那里饿着肚子刷手机。”
阮苹末目瞪口呆的看着纪芳,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昨日只是在餐桌上漫不经心的同爸爸提了一嘴,没想到妈妈就记下了。连去途需要花费多少时间,都一清二楚。不愧是曾经考上最高学府却为了爱情而留在c市大学的学霸。她咽了咽口水,结巴起来。“可可可是..隋愔然开车来接我。”
时间仿若静止了,阮苹末藏在身后的手握成拳头,捏出薄汗。
“哦,好吧。”纪芳失落的回了一句,每当自己下厨的时候,孩子们总是以迟到为理由早早的出门。他们对自己也太没自信了,只得错过这早间美味。
松了一口气的阮苹末推开门,匆忙的跑到电梯口狂按下行键。
隋愔然是妈妈所在的医院院长的女儿,同她自初中起就是同学、好友。后来,大学也选的是同一所,成日厮混在一起。在大人看来,隋愔然同她是自小的玩伴,亲密无间。却不知,在性启蒙时,隋愔然是她名义上的第一个女友。那时候的她们跟白纸似的,连亲吻都是羞答答的小心翼翼。原本以为会这样一辈子,可突然有一天隋愔然煞有介事的对她说:“苹末,我还是接受不了我的女朋友比我长得丑。”
那是阮苹末听过最扯淡却又最真实的分手理由,隋愔然自小就是学校里的一朵人间富贵花,走到哪儿都会招惹出是非。为了博取她的芳心,那些蜂拥而上的追求者,不少明里干架暗中诋毁。怎么就被阮苹末捡了便宜的,她自己也不知道,好像就是突然间被大水冲来的。当然这突如其来的幸运,后来也莫名其妙的失去了,这整的一个过程中阮苹末一直处于懵懂状态。再后来,两人发现彼此志趣实在相投,又从初中到高中都是同班同学特别有缘份,也就成了彼此间最好的朋友。
阮苹末在路边的便利店买了一袋面包。
正咬着面包,一手两指头撑开挎包口,一手则将钱包塞进隔层中。这时,电话铃响了,她又慌忙的从另一个隔层取出手机。
一看,是隋愔然的电话,于是歪头贴肩将手机夹在中间,双手再将挎包的拉链拉好。
“喂,在哪儿呢?”隋愔然问。
阮苹末左手取下嘴上叼着的面包,右手拿起手机,慢条斯理的说:“我家楼下的便利店呢,大清早的你找我有何贵干啊?”
“姐姐你前天不是让我陪你面试吗?我车都停在你家小区门口了,你人呢?”电话里传来隋愔然一大早的起床气,另外裹挟着无可奈何的说话声。
阮苹末像是断片似的,怎么也记不起还有这档事,浅浅的嘀咕了一句:“哦?原来我真的约了你啊。”
这声嘀咕恰巧落进隋愔然的耳朵里,她憋着火,长长叹了一口气,有气无力的说:“是呀是呀,你这失个恋怎么把脑子也丢了。”
阮苹末仔细回想,好像是有这事,也怪前天发生的事太多了。先是一大早,同隋愔然去一家酒店捉奸,后又伤心欲绝的跑到绛河酒吧买醉,再后来就断片了。现在想想,这几日跟坐过山车似的,起起落落。整个人的心情,也持续间歇性的低落,做任何事都提不上心思。就连今日的面试,也不知是什么时候稀里糊涂的投的简历。
沿着小区门口的圆形喷水池走了一圈,才在一棵大榕树下寻到了打着双闪的黑色的宝马车。阮苹末坐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惊讶的说:“诶,隋愔然你又换车了。”
隋愔然白了她一眼,视她为二级智障。她并不想搭理她,直到车发动起来,往前驶了一段路,才刻薄的说:“阮苹末,我说你要不去我爸医院挂个神经科的号。看在咋俩有一段露水情缘的份上,我出资。”
“嘿,我刚失恋你就这么挖苦我。”阮苹末提了一口气,皱眉不悦的回道。
“拜托姐姐,你是失恋还是失忆啊。你前天坐我的车还夸它漂亮着呢,今天就玩失忆梗了。车也是有灵性的,它真的会哭哦。”
“切,谁让你的车那么多,我哪里全都记得。”阮苹末反唇相讥,心里酸溜溜的。从小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同样的23岁,为啥境遇就差那么多。隋愔然模样好家世好,不上班也有大房子住豪车开,而自己勤勤恳恳的上了一年班,还只买得起一辆电动车。这小电动还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被她开出去给弄丢了,心疼得她抓心挠肝。
“我确实莫名其妙了,竟同一只鱼计较。”隋愔然暗暗的嘟哝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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