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楼的秘密

　　窗外的天气阴沉沉的，好像在下着淅淅沥沥的雨，也不大，就是让人觉得心情也怪沉闷的。已经放学了，可是成硕还坐在教室里，他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一个月之前，家里出了事情，他只知道爸爸可能涉及贪污腐败案，很有可能进监狱，其他的自己也不知道。家里的房子不能回去住了，妈妈给的零用钱也几乎花光了。今天早上起得晚也没有买早饭吃，这个时候已经饥肠辘辘了。
　　妈妈一直在为爸爸的事奔波，都没有来得及到学校看他，好多事情都是班主任通知给他的。他什么也帮不上忙，甚至觉得自己有点添乱。这一个月来，先是大伯把他接过去跟他交代了点事情，后来又是去一个阿姨家住了好几天。
　　成硕知道都是因为妈妈拜托了他们，他们才叫成硕过去吃饭的，才让他暂时住一阵子的。可是今天已经下课了，没有谁说要来接他。他摸摸裤兜还剩5块钱，想着一顿饱饭都吃不上了。
　　“成硕，你还没走？”成硕的班主任是一个30来岁的女老师，很有经验，她总是对学生笑盈盈的，她脾气很好，对人也很和蔼。成硕回答说：“收拾好东西就走了，徐老师。”
　　“嗯。成硕，我知道你家里出了一点事情，你不要担心。凡是在学校、在课堂，就专心学习，大人的事大人自然会处理的。”
　　成硕点点头，没有什么感觉，有些话要慢慢消化。他又听见老师说，“你妈妈今天打电话了，说会有人来接你，在校门口等你吧，早些走吧。”
　　“好。您先走，我收拾好书包就走了。”
　　“好，记得锁门，周末不要贪玩，多读书。”
　　徐老师就走了，成硕磨磨蹭蹭半天，才从教室里出来。锁上门，想起来自己没拿雨伞，自己又没有钥匙，也就算了。雨并不大，他走到校门口也就被雨打湿了头发丝儿。走出校门口，果然过来一个戴眼镜的男人，问他：“你是成硕吗？”
　　成硕点点头，他没有见过这个男人。想着也许是爸爸或者妈妈的朋友。他看见这个男人打了一把大伞，撑起来就给他挡住了雨。这把伞上面印着什么什么家电，伞面是他喜欢的蓝色。正想着，男人接过了他的书包，说：“走吧。”
　　成硕也没有拒绝，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好像不容他怀疑或者质疑，跟着走就对了。男人领着他走，然后去坐了公交车。在车上也没有怎么说话，成硕想问又不知道怎么开口。那个男人就说，“你爸爸叫成旭国对吧？”成硕就点头，那个男人接着说，“我是你爸爸的朋友。我们是大学同学，虽然平时没怎么联络，但是上大学的时候是很好的朋友的。我也才听说你爸爸出事了，你先到我家里住几天。过一阵可能你爸就没事了。”
　　成硕有点想掉眼泪，还是忍住了。虽然有些担心爸爸坐牢，但是今天的午饭不用担心了。一想到自己怎么这么没出息，只知道吃，自己反而没忍住把自己逗笑了。又想，寄人篱下，也别要求太高，有饭吃就吃饭，别挑三拣四的。
　　“我姓李，木子李的李。”那个男人补充到。成硕就叫了一声“李叔叔”，看见他笑了，然后看向车外不与他搭话了。
　　成硕也看着车外匆匆一晃的街景，想起来这一阵子，他已经辗转在好几个亲戚家里吃过饭了。虽然菜色似乎没太大的分别，只是人的脸色，他最近见识了不少。大伯虽然什么也没有说，大伯母似乎对他很不满意；小姨虽然很和蔼，但是小姨夫总是露出十分为难的神色，似乎成硕吃得太多，他们一家的口粮都被他吃光了似得。
　　他又想起大伯母在饭桌上说的话，“风水轮流转，是这个道理，你看你爸虽然是发达了好些年，不把我们穷亲戚看在眼里。现在也有倒霉的时候，还不是得求我们帮忙，要不是看在你一个十几岁孩子饭都没得吃，我才不愿意惹这些麻烦，说到底还是我心善……”
　　“行了，别说了，你跟孩子说这些干嘛？”大伯把她喝住了，她又说，“我就说说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碎嘴。”说着就把桌子上的仅剩的一点肉夹给了小堂弟，然后跟成硕说：“你别客气啊，自己夹啊。粗茶淡饭也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吃完饭，成硕就想自己写作业去，又听见大伯母骂堂姐“不知道收拾洗碗吗？你以为你是富家千金小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堂姐也就大成硕一两岁，这个时候也十分不悦地收拾碗筷去了。成硕有点不知所措。
　　在公交车上，成硕想，“我应该帮大伯母洗碗才对。毕竟是白吃人家的饭。”不过堂弟上学的事情好像还是拜托爸爸帮了忙，那时候登门可不是这个样子。还有许多阴阳怪气的话，成硕也听不太懂，虽然让他觉得十分诧异，过一阵也就抛在脑后了。毕竟吃人家嘴软，有的饭吃，先过了这一阵子再说。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觉悟是从哪里来的，只希望自己爸爸妈妈平安无事，哪怕自己饿肚子也没有关系。
　　坐了快半个小时的公交车，中间还转了一趟车，成硕觉得自己晕乎乎的，可能因为没吃早饭，肚子也饿，精神不是很好。下了公交车，雨已经停了，还有些阳光从云层里洒下来。跟在李叔叔的后面走了好一阵，他想自己是不是被这个男人给卖了。这时候听见他说：“我们到小区了，进去12栋就是了。”
　　这个小区也是够复杂的，成硕跟着转来转去，完全没记得路，终于上了楼。在楼梯上就闻见一阵香气了——有香椿炒鸡蛋。还有别的什么没有闻出来，有香香甜甜的味道。男人打开门，这股香气似乎是扑面而来。成硕听见自己的肚子咕咕的叫了起来。
　　“李先生，欢迎回家！”
　　“李太太，辛苦你了。”
　　成硕听着他们打招呼的方式十分新奇，好像很见外，但是又很恩爱的样子。然后听见李太太说，“你们怎么才来，我米饭都闷了好久了。这就是成硕是吧。”成硕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就点点头，说了句“阿姨好”。
　　“来来来，赶紧洗洗手，准备吃饭了。”
　　“丫头呢，回来了没？”
　　“回了，我打发她买东西去了。盛好饭咱们就吃。”
　　成硕去卫生间里洗手，这个卫生间的确有点狭窄，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他注意到这个房子里有两间卧室，客厅还挺宽敞，用屏风隔开，一边做了饭厅，一边摆着沙发和电视。自己洗完手，李先生就盛好饭等他了，他赶紧擦了手出来。李太太拉他在座位上坐了，他看见有西红柿炒蛋，断定香甜的味道一定是西红柿。他刚端起饭碗，就听见敲门，“妈，我回来啦！”
　　“是个女孩儿。”——成硕心里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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