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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死而生(一)
神历七万三百零五年,帝丹华回归神位。天地呈祥瑞,匿藏多年的凤凰一族于神界九天盘旋整四十九日。然第五十日,司命神殿星图大变,断了整整三万年的中天星宿连成一线。承钧上神以大局推演术,观百年异象。
五十年后,望舒山神女归位,位洪荒上神第五列,由帝亲自领诸神相迎。神女白发蓝衣,一柄玉锁花长簪幻作仙剑,击退诸神后凌风而去。
七万四百四十八年,帝迎娶神族乾天帝之女绮冰上神为后。
九万年整,绮冰上神为化解星宿劫献祭,身归混沌,魂守神冢。
梦幻真曾问过许多次,陛下于凡间尧光山任长老,传道义,可确有其事?对此,承钧送了他小徒儿两字“胡扯”。韩迦墨生性凉薄,不苟言笑的样子何曾肯多言半字。
可这些都是于沨上神传的,上神声称,若是照凡间的说法,陛下还是个薄幸人。上神可知,传言中陛下凡间的妻子是哪位,能让陛下喜欢得三百年不归位?
承钧神色微异,尽是些胡言乱语。若真有那么一位......那尧光南峰的剑圣姑娘,便是她了。
那三百年虚晃一过,好似一生水中幻影。初断上神曾道,司命一职掌星图动乱,掌红尘百难,不可断者,唯司空一族。承钧曾问究竟,不得。
万万载存,万万载住,万万载坏,万万载空。
三百年,一段传闻,兜兜转转,回归原位。
那时的青北园还归言叶掌管,于魔族以痴情著称,占据青北后便喜欢虏些容貌俊俏的少男少女,还爱听些风月故事,愈是痴男怨女的老掉牙,他愈发眼泪汪汪。
凌思寒望着空处许久,总算逼出了几滴伤心泪,几分唏嘘:“世人皆赞我年少奇才,平生快意,又谁知我心底那人是何等厉害,我真是忘不了呀,可又难以言说。”
言叶的一众小魔听得糊里糊涂,又要强作性情者,附和道:“明白明白,所谓才子佳人,天生一对,公子真是痴情人,我们魔君最欣赏痴情人了。”
凌思寒忽的神色古怪:“若真是佳人,哪怕被打死也要诉尽衷情,可,那是个翩翩男儿郎。我又怎好开口!”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何不能开口!等下,公子你说什么来着!”
闭塞多年,见惯男女姻缘,一众小魔怎料得这是个断袖!
“怎的你们这还瞧不起断袖的?”
“不不不,所谓什么公子与美公子也是一对。我们这儿民风开明。就是……”
就是没见过这么直白断袖的。
瞬时有些许同情怜悯的目光落到他身边的小姑娘身上,这人家心有所属,不好女色,姑娘苦苦紧随,也是可怜。
云璃是听杂事上了瘾,浑然不知。许久都没听出她这作死的师伯究竟是瞧算了尧光山哪座大神。
师伯素爱美人,且自身就是个美人,排在他上面的无非是那么一二位。心思一转,佯惊道:“师伯你疯啦!你表面上成日与韩美人作对,实则早垂涎人家美貌!”
猝不及防脑袋上被敲了一下,凌思寒冷哼:“我看你才疯了,连韩……那谁都敢编排。这是我家小师侄,脑子不大灵光。”
云璃小声嘀咕:“那谁呀,总不能是你师兄吧。”
“还能有谁,不就是你那小师叔。”
云璃应了声,心道这凌师伯果然还是垂涎她家夕美人的。
“哦……嗯?师伯,你也太不靠谱了吧!你不怕夕美人找你算账!竟然敢诽谤她……”
凌思寒伸手拍拍她的肩膀:“此事天知地知,若有他人知晓……小师侄,你师伯脾气可不太好。”
凌思寒平日里装得温文尔雅,实则切开是个黑心的,云璃只好讨饶:“我最是乖巧了,您说东,我绝不走西。”
夕美人自个儿无意中知晓,可就与她无关了。
园中适时响起喧闹打笑之声,两行小兵护着七八个新嫁娘入府,红衣俊俏的美人,香风阵阵。
云璃觉着热闹,也要看美人。看到第五位,眉目秀雅,愈看愈眼熟。
“师伯,你瞧那个美人,我怎瞧得像夕美人?”
凌思寒顺手又招了下:“大白天的就疯魔了。我的师侄哎,惨,真惨。诸位要不带她先去歇息。”
云璃连道:“别,别,师伯,我错了还不成嘛。”
“给你个机会,你果真不去?”
云璃摇头一缩:“我胆子小,还是师伯身边安全。”
凌思寒兀的一笑,露出几分尧光之上南丘君子的风雅来,惹得旁边小魔一阵春心荡漾。待三两散去,那新嫁娘早瞧不见了。
“师伯,我还是觉着那人像夕美人。”她一个天生地养的仙胎,不至于这点眼力都没有。
凌思寒瞅她一眼:“还不算太笨。”
这算什么?聪明要被打,笨也要被瞪。师伯于这十几年如一日的傲娇路上愈发走远。
夕阳西下,园中的宴会才开始。魔族的兵士驱赶着捉来的男女排两队,相对落座。
言叶稳坐高台,酒半杯,道:“有良辰美景,有才子佳人,诸位有情人可自行挑选合眼缘者,小住几日便可离开。”
向来闻抓人充后宫的,少见强行做媒。云璃借着前面有人遮挡,向旁边姑娘靠去:“他什么意思?若是选不到合眼缘者呢?当场离去?”
姑娘也是个胆大的,压低声音道:“有情人终成眷属,无情人黄土一抔。前路漫漫,既有缘相遇,你我不如同行。”
云璃当场被吓个灵魂出窍,心中尚有一念想,是她想的这般吧,凡间的女子都这般出格?
当即面上神情百转:“我觉着……觉着他这意思是阴阳天合。”
那姑娘仔细看她一眼,笑了,云璃觉着她笑得古怪,又舍不下脸去问,只红着脸看她。姑娘一双丹凤眼,漆黑的眸子,总觉着不是个安份的。
云璃又去瞧那该死的师伯,不知他说了什么虎狼之词,众人哗然。待听清了“断袖”二字,她是彻底不想看了,一双手掩着面,生怕旁人发现她也是个曹语花之流。
人言喧闹,有人拉开了她的手,云璃看了眼姑娘,叹了口气,看了眼姑娘,又叹了口气,认命了:“我唤作云璃,你呢?日后也算是挚友了。”
“于沨。”
云璃是真的被气糊涂,乍一听这名字总觉得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个类似的。
“云璃,你要不要随我来,我有法子带你出去。”
她二人混进女子堆,安份得列队而行,待守卫稍松,于沨拽了她一把往外而去。云璃只觉这姑娘力气也大得很,全然没有她用武之地。
这时候她是想不起她那师伯的,反正夕美人要来,她送师伯一个美人救英雄的机会也算是报答。
几个躲闪,云璃深觉今日可能碰上高手了,地形勘探得十分成功,完美避开所有守卫。
“姑娘,你既然这么厉害,又怎会被抓来?”
于沨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没站稳,她叹一声,垂手抽噎:“还不是我与人下棋下输了,不然我怎会……不说了,是我技不如人。”
短短几语,云璃脑中谱写一段因果。这姑娘是个棋痴,素爱与人下棋,遇人不淑,一朝失足,被人骗进来了。
“莫怕,待我出去了,定会帮你好好教训那贼子,我也可以带你回尧光。”
于沨果真被感动得稀里糊涂:“你都不问问我是谁将我骗进来的,就这般信我。”
“往事不堪回首,多问是痛苦。姑娘,接下来怎么走?”
“过了桥顺着东走,走到底。”
云璃恍然道:“我记起来了,半日前我与师伯是从西边小门过来的,我还多问了句为何不走大门。”
小门是正门,人多把手,与之相对,东边大门反而人少?不合常理。
“青北园东边是坟地,听说葬着言叶的心上人,有阵法守着,自然人少。”
于沨走了几步又转回来拉着云璃,泫然欲下:“云璃,我实话与你说,我是被我那负心人骗进来的。我与他相伴多年,到头来他却为了一个女子卖了我。今日也是他与我说好会在东边接我。我们一起去,待出了这儿,我就与他说明。”
说明什么?
“我与你一见倾心,那负心人我不会原谅他的。”
云璃作惊恐:“姑娘姑娘,你要想清楚啊,切勿一时冲动,我是尧光弟子,要回尧光的。”
于沨愈发深情:“便是天涯海角,云璃去哪儿我便跟着你去哪,尧光如何,刀山火海我也愿意。”
我不愿意呀!
未等云璃表态,于沨两行清泪至腮边:“云璃不愿,我还是回去吧,又何苦出园。”
“别,姑娘我错了,我答应你了,我们快走吧。”
师父师伯师叔哎,我错了,大难当然,性命重要。
于沨这才满意牵着她走了。东边只亮着一两盏灯,人或是魔更没有一个。
“姑娘,那人呢?什么时候到?”
“到了,坟边的那个黑衣服的就是。”
云璃顺着于沨面朝的方向望去,果真见个黑衣男子站在坟边上,也幸好借着微亮的光瞧清了那人长相。
眉眼如画,自有一番古韵。在尧光美人谱乃至六界美人志中稳坐第一,甚美。
她下意识往后一窜,躲在于沨身后:“姑姑姑……姑娘!他他他他她!”
“可不就是。韩迦墨,你站人坟边做什么。好在你良心还没被狗啃完,还知道来接我们。”
“姑娘?”韩迦墨冷嗤一声,脑子有问题。他顺着云璃露出来的半张脸去猜测另一个人。
吓得云璃浑身一颤,冷汗直冒。“我不是!”她喊完这句话转身就跑。
让韩迦墨来接她,她消受不起。和韩迦墨去杠,她更不敢。思绪混乱,最后只剩一句话,这姑娘胆子真大,抓了韩美人的小辫子。
缩在山洞里,云璃大有逃过一劫的庆幸。这时,园中又放起了烟火,吓了她一跳。魔族也是好热闹的。
她撑着脑袋看了会烟火,恍然想起了件要命的事。
她将于沨落在韩迦墨那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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