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那季没有花（死神）

　　第一章：记忆（上）
　　天空漫过深沉的灰色，在林立的高楼间笼罩出一层深不可测的压抑。行人匆匆而行，路灯的光暗淡摇曳，穿梭而过的车辆发出沉重的声音。
　　下雨了。
　　积水越来越深，有的混杂着泥石，灰晕的色彩，水越多，越平静，随着过往的车辆，哗的散开，没有形状，又合拢。
　　一个穿着木屐的男人以显然不合场次的步调走着，木屐击地的声音清脆而透彻，声音越来越近，终于停了下来。
　　“哦？”浦原商店的门口，带绿白相间帽子的男人停了下来，灰色的眸子从帽檐下透出来，盯着倒在面前的瘦弱女子。穿着普通的套裙，黑色的头发纠缠在脖颈，依稀从发丝间看见微微阖上的双眼，细密的睫毛还微微颤抖着。灰色的眸子变得更加深邃了，仿佛一瞬间念及某个遥远的东西，紧紧盯着这个晕过去的陌名女子，任雨打在两人身上，忽然男人用一种无法渗透的声音，低低的笑了。只此一瞬，又恢复之前若无其事的样子。
　　“甚太！小雨！在么！”几乎是调侃的语调。
　　“浦原店长，您回来了！”应声开门的是另一位穿着围裙的人，他抬起头，看见浦原脚边的女子，“诶？这位是……？”
　　“哟！铁斋！雨真大啊！”完全无视铁斋的浦原抖抖身上的衣服，水珠弹跳起来。这个时候一个红色头发的男孩冲了出来，后面还有一个小女孩，急急忙忙的都跑红了脸。
　　“甚太，小雨。”
　　“这是谁啊！”甚太用手指着地上的女子，扬起眉毛，桀骜不驯地问到。
　　“不得无礼哦甚太。”浦原静静说道，伏下身去抱起女子，一边踏入门内，“她是我们的……客人。”浦原转过身来，淡淡笑道。

　　我在哪里……
　　我还活着么……

　　“回去吧……”一个飘渺的声音。
　　“你是谁？你是谁？”
　　“……去尸魂界吧……成为……死神……”
　　“等等！等等！……”

　　“喂！！这个大姐！醒醒！”
　　“甚太，她在发烧诶，你不要再推她了……”
　　“啰嗦！先把她弄醒再说……”
　　“别……甚太……”
　　女子眉头微微皱了一下，缓缓真开眼睛，眼前的事物由模糊渐渐清晰起来，看清眼前的巨大铁锤，女子几乎惊呼出声，急忙闭眼向一旁躲去。
　　“轰！”一旁的茶碗全碎掉了……
　　女子低低喘气，惊魂未定地看着刚才自己脑袋所在的地方旁边的茶碗全部粉碎在铁锤下。小雨急忙拉开甚太，以免他又做出什么“惊人”的举动。甚太不以为然地笑开了：“哼哼~看吧！这么大的声音在耳边想起，不醒才怪！”
　　“的确……”比冬天更冷的声音扫过，铁斋出现在甚太背后，一手按在甚太的肩上，目光从墨镜下方透出，甚太即刻收敛了刚才的得意。
　　“啊~醒了么~这位小姐！”浦原的出现更是神出鬼没，他夸张地摇着扇子，笑容塞满了脸。
　　本来已经受了不小的惊吓，又突然出现两个更为怪异的人，女子没有再次晕过去已是万幸。她张张口，突然发现也没什么好说的。
　　浦原收起扇子与散漫的笑容，“那么，就告诉我，您来这里的目的吧”
　　她望着面前这个男人，看似随意却有一种不可透视的气势，洞察一切的敏锐。她转而也沉寂下来，微微调整，端坐以后说：“浦原先生，请让我成为死神。”
　　“什么？？？？？？？？？？”甚太大叫着，张牙舞爪地想挣脱铁斋的手。“你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怎么会知道死神的事情！你该不会是……”正欲说下去的甚太被铁斋拽出了房门，小雨也乖乖跟了出去，带上房门。
　　仅仅几平米的房间里，沉默弥散开来，唯有屋外雨声稀稀拉拉，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
　　我睡了那么久么……女子心中暗暗思量。
　　“没错……”女子轻轻张口，“我的确吸收了另一位死神的力量。”
　　浦原的眼睛完全淹没再帽子投下的阴影中，他不发一语，静静等待女子说下去。
　　“今天上午的时候，我被一股力量追击着，我不明白是什么，只知道自己有危险，忽然我感到眼前有黑影闪过，那个黑影挡住了一个巨大的力量，尔后倒下了。我走向那团黑影的时候，仿佛是有什么东西穿透我的身体，我陌名的明白，那个黑影叫做死神，并且那位死神救了我的命。她把力量交给了我，然后告诉我回尸魂界。虽然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不过我能够感觉到她有强烈的愿望，这种愿望指示我到了这里，可是……”
　　“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受两个灵魂的。”浦原的声音冷静又肯定的传来。“所以，你会体力不支。”
　　“两个灵魂？”女子有些茫然。
　　“没错，据我猜测，那位死神并没有死，而是藉由你的身体继续活下去……”
　　“什么……？”
　　“你拥有她的力量，但是却不知道怎么使用。她不过是沉睡在你的体内。”
　　“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她消失……”
　　“或者说，死的不是她。”浦原用扇子顶顶帽子，好让他看清眼前的女子。“是你。”
　　“啪！”女子慌乱地站起来，不顾泼了一地的茶水，恐惧的后退着，接着她看向身旁的窗户。外面漆黑一片，屋内的灯光使窗户变为了一面镜子。女子惶恐地看去，她几乎无法相信，双手紧紧按住玻璃，眼泪断了线般流出来，指节因为太用力而变白。
　　“这不是我……这不是我……”
　　女子惶恐地看着‘自己’，黑色的头发，瘦削的身体，以及一双她陌生又熟悉的眼睛。一侧是蓝色的眸子，冰冷漠然，另一侧是紫色的眸子，清澈明晰。
　　浦原冷静地说：“告诉我吧，你的名字，你的，名字。”他重复着这些字眼，女子缓缓转过头来，泪珠未干的脸，微湿的发梢，她的紫色眸子面向浦原，清澈如无人问津的湖。
　　“绯真，我叫绯真。”

　　第一章记忆（下）
　　浦原沉默地望着前方，然后微微叹了口气。
　　“先生，您今天已经叹气十一次了……”小雨有些忧心地看着浦原。
　　“啊~小雨啊！最近的雨把生意都冲淡了呢………………”浦原用一副若无其事的口气说道。
　　小雨正想张口说什么，身后的门被拉开了，绯真走了出来。她换上了干净的一身衣服，头发轻轻挽上，几缕发丝有意无意落在她白皙的脖颈上。
　　“啊，绯真姐姐，您今天身体好一些了么？”
　　“恩，是的，谢谢你。呃……小……雨？对吧？”
　　“是的，我是小雨，绯真姐姐刚来第二天，记不住名字也没关系的。”小雨托着扫帚甜甜的笑开来。绯真有些失神，然后也勾起嘴角，她忽然低低呓语着：“要是我也有个如此可爱的妹妹就好了。”
　　浦原意味深长地笑了笑：“绯真小姐也是有妹妹的哦。”
　　“诶？”
　　“不过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怎么会……”绯真向前走了几步，轻轻坐下。“浦原先生说笑了吧，我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所有时间加起来，都不够‘很久以前’这个词呢。”
　　“也许吧。”浦原若有若无地说着。
　　“浦原先生，您说，今天就会告诉我要怎样回到从前的样子，毕竟……我现在这样也不是个办法……”
　　“绯真小姐，你有做过奇怪的梦么？”浦原忽然把话题说开。
　　“诶？……这么说来，确实是有的。自从遇到那位死神后，的确有听到一些断字断句，好比……‘回尸魂界’‘成为死神’……”
　　“哎……”浦原喜助第十二次叹气，绯真有些诧异地看着浦原的反常。“啊啊！对不起对不起绯真小姐！”他热络招呼几声之后，望向远方，淡淡地说：“绯真小姐，就这么做吧。”
　　“诶？”
　　“回到尸魂界，成为死神。”
　　“回到尸魂界，成为……死神……”绯真有些茫然地重复这些她听不懂的词语。
　　“因为，你应该去，找寻你的记忆……你的记忆，是独一无二属于你的东西，那份力量也许可以使您找回您自己。”
　　“我自己？”绯真有些费解。
　　浦原转过头来，他的语气平静而落寞：“绯真小姐，您说您想回到从前的样子，但是您的‘从前’到底是指在这个世界的从前，还是在尸魂界的从前呢，亦或是更遥远的记忆，我都无从得知。我只能预测，你可以回尸魂界去找找记忆，如果你找到了某种珍贵的东西，也许……”
　　“这么说来……我曾经在‘尸魂界’这个地方生活过，那里有我的记忆？”绯真觉得头很乱，所有东西来得太突然，她来不及思考来不及回顾便逼得她必须前行。
　　“那是我的前世？我去寻找我前世的记忆？”她的声音渐渐颤抖起来。
　　“不。”浦原轻轻阖上眼，“那不是您的前世，那就是您，绯真小姐……”
　　“怎么可能……”
　　“我也无法说明这到底是何因由使您存活在这里，不过无论是转世或是复活，您现在的状况都不容乐观，寄宿了两个灵魂的人类身体本来就不堪重负，您还拥有了死神的力量。您的身体随时可能承受不了这样的力量而消失，如果要活下去，就必须找到属于您的最珍贵的东西，而您也许可以凭借这个东西……”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曾经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不用我再去涉足了啊？”
　　“……如果，绯真小姐真的是原来的转世的话，我贸然告诉您过去的事情，就仿佛为您加上第3个人的枷锁，可能会导致您的身体更加难以承受。而且……记忆这种东西，是属于您的，任何人都无法转述，只有您可以去挖掘她。”
　　绯真咬咬下唇，她的头很痛，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就在之前一天她还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灵魂，为生活在这个城市里奔走，可是一夜过去，就仿佛那已是一千年以前的事情了。她愣愣地望着庭院里一棵长得不大好的樱花树，因为城市的工业污染，花朵丝毫没有精神地挂在枝头，宛如一声叹息。

　　小雨和甚太花了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才把尸魂界，死神，虚这种“抽象”的东西向绯真解释清楚，绯真为了记下这些条条款款甚至要拿出一个笔记本，翻过之前的“实习计划”，“课程表”，然后写下这些奇怪的词词句句。
　　她偶尔因为甚太和小雨的打闹而微笑，偶尔因为有些疲惫而靠在椅上静想。
　　在完成了甚太和小雨的“死神百科大补习”后，她拖着疲惫的步子走向后院。浦原和一位身材姣好，笑容爽朗的女人站在那里聊天。绯真走过去，那位女子转过来，黝黑的皮肤，精敏的眼神，爽朗的笑容：“嘿！绯真是吧！我是夜一，四枫院夜一。”
　　“您好，夜一小姐。”
　　“随便一点吧！叫我夜一就好。你的事情我听说了，我会送你去死神学校，在尸魂界如果有麻烦，你就找我吧！”她的大大咧咧的样子反倒让绯真觉得轻松不少。
　　“谢谢您，夜一小……”感到对面挑高的眉头，赶忙住口。
　　“绯真小姐，在送您过去之前，恐怕还是有一些事情要改变一下。”浦原收着扇子，平静地说：“到了尸魂界，您的身体恐怕无法支撑2个灵魂与静灵庭的灵压，所以……”浦原从身后拿出一个小荷包，一朵樱花安静地绣在上面，“这个，是您以前的东西，夜一为您……呃，借来的……”说着他又从里面拿出一粒药丸，“这是我特制的‘核’，简单来说，就是您作为死神的身体。但是这只是个实验体，很不稳定，所以，请务必不能说出您双重灵魂的身份，否则可能导致灵体的不稳定，魂飞魄散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绯真小姐。您要隐藏您的身份。”
　　“隐藏身份……？”
　　“从您吞下这粒药丸开始，您就不再叫绯真。您就叫做栀上，来自流魂街78区，由四枫院家推荐进入死神学校学习……”
　　“栀上……流魂街78区……四枫院家……”绯真暗自重复着这些词语，她的眼底流过一丝悲伤。
　　绯真咬咬牙，收下了荷包。四周的人，每个人都仿佛有各自的思量，天空仍然那么灰暗。她静静看着手中的荷包，那朵樱花如此恬静又绝美地绽放着，她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仿佛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罢了……”绯真向自己说道。她一口吞下了药丸。感到身体渐渐轻盈起来，摆脱了这两天来的沉重感。
　　“走吧。”夜一干脆地领着她走向穿界之门。
　　浦原向前一步，认真地对绯真说：“记住，万万不能泄露你的身份……尸魂界的条款不会允许……”望着绯真已欲哭的眼睛，浦原轻轻叹气，将手放在绯真肩上：“没关系的。”他的声音沉稳而平静，却能够从心底给予鼓励“到了尸魂界，天气就会晴朗了……”
　　绯真愣了一下，淡淡笑开，即使在这灰蒙蒙的世界里，她的笑容依然是如春天初开的樱花一般，恬静而纯美：“谢谢您，浦原先生……”

　　随着两个人影的消失，一直沉默在旁的铁斋走过来：“这样真的好么？”
　　浦原望着她们消失的地方，轻声说道。“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想……也许这些都是注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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