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公子清

作者:易北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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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时


      一年,雪。
      陈府大院后门,一声声婴儿的啼哭,一阵阵的吸引着路人围观。
      过了大约半晌,后门开了。一位老妇人出来,瞧见这孩子,心下只觉奇怪,为何有弃婴出现在府院后门?
      老妇人低下头细细的瞧那孩子,红色的襁褓,看花纹不是平常人家的孩子。眼下四下无人,老妇人想了想,抱着孩子进了门。
      “夫人,老奴方才在后门瞧见这孩子,不知是谁遗弃在那的,瞧这花纹,并不像是平常人家的衣物呀,老奴也在府宅里过了大半辈子了,就怕其中有什么蹊跷,这才把这孩子抱了进来,望夫人不要责罚啊!”
      老妇人跪在地上,方才她把这孩子抱给夫人看,谁知这主母面色沉重,便觉大事不好。
      “没事,这事你做得很好,眼下我需要你做一件事情。”柳霜静静地靠在椅子上,手握茶杯,轻轻说道。
      “不知老奴何事能为夫人效劳?老奴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啊!”老妇人急忙正色道。
      “都说死人的嘴是最严的,你觉得呢?”柳霜看向那老妇人。
      “夫人,夫人饶命啊,老奴家里还有一家老小要养活啊。”老妇人半生在大宅里待惯了,这些事她如何不知道。只望眼下,可以平安过完这一生罢了。
      “饶了你也可以,你知道接下来怎么做吗?”这深府大宅,有些事不能向外人言。她也该是知道的。
      “知道,知道,只要夫人饶了我,我一定从城中消失。再也不回来,这个事老奴烂在肚子里。”柳霜手中的茶杯骤然放在桌子上,刺耳的声音让那老妇人一激灵,连滚带爬到她身边。
      “这件事我先问问子同,你先下去吧,管好你的嘴。”
      “好好好。”
      看那妇人退去后,柳霜看向床榻上的婴孩,这孩子,身上衣物的花纹并不是雨溪国的人,但她身上所携白玉不凡,注定不是平常人家。
      如今这孩子在陈府后院,难道其中有什么个中缘由?
      算了,还是得与子同商量商量。这样想来,柳霜便把那孩子身上物品细细收好,等陈子同回来一同商议。
      说到陈子同,白手起家,从一个穷苦书生,到如今赫赫有名的富贾商人,变化模样之大,实是令人惊叹。
      有不少人开始揣测他是否是路遇贵人,或受高人指点?其实不然。
      陈子同当年还是一个书生的时候,很早便仰慕城中第一女子柳霜,无奈其是富家之女,身份地位悬殊,便不得告其心意。
      说来也是天意弄人,正苦恼之际,父亲从乡下带来一女子,说是与他订过亲事,有凭证在场,所爱求不得,也就罢了。
      那女子名叫白玲,因其父母不识字,便央求当时他的老师,吴先生代取。
      白玲嫁给他后,并不能与他谈诗赋词,只会一味地洗衣做饭,夜半添灯加茶,只是人不貌美,性子温和,耐苦耐劳,也是个贤惠的了。
      随后第二年,白玲便给他生了一子,他当时正站在阳光下等着,觉得浑身温暖,便给孩子取名为陈敬阳。
      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白玲为了生下这个孩子,大出血而死亡。
      他好好安置了白玲,说起这个女人,他不禁觉得惋惜,她也算真心待过他了,虽说他对她没有感情,但是她也是他的妻子。
      近来城中流传一个消息,那柳家小姐柳霜,决定自己挑选如意郎君,但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得过三关。
      这第一关,那人须得写得一手好字,并揣测她的心思,根据她的喜好填写诗词。第二关,与她下棋,赢者方能到下一关。第三关,接住她抛的绣球,唯此三样皆得者,必是良人。
      陈子同说到底还是对她念念不忘,那日前去,希望自己能成为她的良人。
      说来也巧,那日独他能成,柳家老爷看他还有一子,便极力反对女儿嫁给他,他女儿本是城里有名的才女,如何能受这等委屈。
      “霜儿,你为何不肯听爹一句劝呢?”柳家老爷摸着胡子,无奈地道。
      “爹,女儿当日已向全城宣告,他已通过,如今反悔,教人如何看待我,看待我们柳家?”“唉,是爹不好,不该让你瞎闹。”
      柳家老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日后,你在那边受了气,为父绝不会放过他。”他深知多说无益,他这女儿,性子顽固,决定了的事大多不会更改。
      “谢谢爹爹。”柳霜擦了一下眼角的眼泪,哽咽道。
      从柳霜嫁给陈子同以来,这么多年,感情倒也和睦,她也慢慢对他付诸感情。
      两人共生有两子,二子名叫陈清和,三子名叫陈柏木。都是孩童年纪。
      到了傍晚时分,陈子同外出回来,丫环便急匆匆地跑来告诉柳霜。
      “夫人,老爷回来了。”柳霜照看着那孩子,等她睡熟了,便起身道:“走吧。”
      “是,夫人。”丫环紧跟在她身后,向书房走去。
      “子同,我有些事想和你说。”走进书房,便看见陈子同在处理事情,他正为这些账愁眉不展,一时间没缓过来。
      “夫人,怎么了?”他起身走过去,只见柳霜向他示意,便道:“都下去吧。”
      待人走尽之后,柳霜从怀里拿出那婴孩的物品,“你是如何得到的?”陈子同一看,大吃一惊。
      这瞧着不像是雨溪国之物,这花纹倒像是邻国月羿国的。陈子同沉默了片刻。
      “府中仆人在后门那发现的,那孩子身上的东西不凡,特来给我看,那孩子待了有半晌了,我现下打发那仆人离开去乡下了,只是不知是何人把她遗弃在我们府的后门。”柳霜说道。
      “夫人,我现下说的你要好生记住。”
      柳霜看着陈子同面色凝重,不禁想起了前几年发生一事。
      那是刚成亲没多久,陈子同准备完毕准备参加考试,她早早给他收拾了东西,谁料他一去竟未曾考试,后来问他,他只闭口不言。
      从此陈家就走上了经商的道路。
      难道是途中发生了何事?柳霜越想越不对劲。
      “子同,莫不是你前几年考试之时发生了何事?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想问你。”柳霜拉着陈子同坐下。
      “当日我确实是经历了一件大事,当时在途中,遇见了一贼寇,我交出了所有的银钱,那贼人还不罢休,他可能认出了我,想用我来威胁你,正巧碰上一人救了我,此人武功高强,救下我后,只给了我一句话。”
      回忆这些往事,当日的情景还历历在目,那男子手拿一把扇子,上面图案与这婴孩无二,面目被布遮盖,教人不能分清他的面目。
      “他说,官场非你所能触及之处,不如趁早谋其他出入。”
      “你是因此而放弃了功名?”
      “说来也确实奇怪,那日不知为何,细细想来,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没能更进一步,他的话倒是点醒了我。”
      “那这孩子是?”柳霜隐隐觉得这两件事有某种联系。
      “今日看这孩子,和那日救我之人所携扇子花纹如出一辙,那日他救了我,如今也是报恩的时候了。”
      陈子同拿起那些物件,突然从布帛里层摸到了一个信件,柳霜大吃一惊。
      “拿把剪刀来。”柳霜连忙找来剪刀递给他。
      那里层的书信写的是这孩子的身世,原来这孩子是月羿国罪臣之女,名为温格。
      这恩人与那罪臣是至交,如今好友落得如此下场,他得去讨回公道,这孩子不能再出现在月羿国,又想起前几年那一段故事,希望陈子同能看在救命之恩份上收留这孩子,使其平安长大,身世就此隐去,做一个普通人。
      “子同,这可怎么办?”柳霜看完信后,一时不知该如何定夺。
      “夫人,这救命之恩,必须得报。”陈子同想起恩人,心中满是感激,但也感概恩人的命运坎坷。
      “这孩子,让她跟着你吧。”陈子同说道。
      此时在柳霜房里,准备找娘亲的陈清和和陈柏木一同走了进来,房里的熏香还燃着,没多久,娘亲人哪去了?
      两人疑惑,忽然一阵婴孩的啼哭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床上有一婴孩,脸圆圆的,粉雕玉琢,像个瓷娃娃一般,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他们,突然就笑了。
      “哥哥,哥哥,娘亲什么时候又生了一个妹妹?我怎么不知道?”陈柏木摇了摇陈清和的手。
      他也不知道,究竟是如何凭空多出来一个妹妹。
      陈清和的手不受控制,仿佛冥冥之中有一股力量吸引着他向那婴孩靠近。
      那孩子也不认生似的,拉着他的手,痴痴地笑着。
      “哥哥,她还挺可爱的,这女娃娃真好玩。”陈柏木学着哥哥的样子把手放在她的另一只手里,不料,她却哇哇哭了。
      “哥哥,这是怎么回事?我什么也没干呀。”陈柏木许是觉得委屈,嘴巴一下瘪了下来。
      “哥哥,呜呜呜,她不喜欢我吗,为何这般,呜呜呜~”陈柏木和那婴孩的啼哭交织在一起,只吵得陈清和耳朵疼。
      “柏木乖,她可能是想哭了,与你并无干系。”
      “真的吗?”陈柏木擦了擦眼泪,吸了吸鼻子。半信半疑。
      “真的,哥哥何时骗过你?”陈清和擦了擦弟弟的眼泪,又见那婴孩眼泪,便伸手替她擦去。
      那孩子一点不抗拒,许是稚嫩孩童的温柔使她的心得到了安抚。她慢慢地睡着了。
      “她睡着了,哥哥,我们去问问娘亲,她是不是不喜欢我们了。”陈柏木一把拉着陈清和的袖子向外面跑。
      正跑到门口,柳霜和陈子同便向这边走来。
      “爹爹,娘亲。”陈清和和陈柏木一起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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