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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生或死
睁开眼时,我发现自己伫立于河中。
天空是化不开的紫红色,不似晚霞那般美丽。是血肉和内脏搅合起来的颜色,令我感到不舒服。
这里是哪里?
脑中一闪而过的记忆和接踵而至的毛骨悚然,让我吃痛地蹲下身去。
对了,我是被卷进了泥石流中去了。
全身的肉和骨头被搅碎,窒息后造成的大脑缺氧,这种感觉让我几近晕厥。
恍过神时,我记起了我的死亡经过。
我自出生以来,就是被人称作『幸运宝宝』的存在。从瑞穂银行发售的彩票到便利店的轻松抽,只要我买过一次,都能中大奖。
可是,在这个夏天,我第一次没能在商店街的购物抽奖中抽到温泉旅行这样的特等奖。
甚至连朋友都有抽到面纸,我却什么也没能拿到。
时当长夏,暑气逼人。年轻人却是精力旺盛。最后在朋友的不断劝说下,我答应了乘朋友的露营车一起去山上避暑。我们驾车走了七个小时的山路,赶在太阳落下前扎下了营地。
两个人去拾柴火,一个人去找野味,而我则搭起了烤肉的架子。
我拿起烤肉盘,还没有放稳。
就在那时,发生了地震。
山区太过偏僻,处在非服务区。手机没有警报提示。
事情太过突然,我连将易碎的调味料瓶子收起来的时间都没有。只得就地趴下来护住头部。
时间过了许久。
大地的摇晃总算没有刚才那般强烈了。轻微的摇晃中,我打算站起身来。却忽然听到山谷深处传来火车轰鸣般的声音。
这附件好像有水库。怕不是大坝已经决堤了。
不幸的是我们的营地恰巧就扎在河流附近。刚刚分散开的朋友应该还在这周围。
我迈开腿向他们离开的方向跑去。然而就在那时——
河流的水量猛地增大,夹杂着柴草和树枝,泥沙伴随着轰鸣声向我扑了过来。
而我连挣扎一下的时间都没有。
** *
当我回过神时,看到的是倒映在河水中的脸。
可那并不是我的脸。
白色的齐耳短发,只有鬓角稍微留长。稚气的脸孔怕不是只有4、5岁。紫色的瞳孔写满诧异――
这是谁?
我端倪起自己的手,雪白无暇,或者说是稍稍有些发灰。毫无血色。
这并不是我。
这里到底是哪里。「我」又是谁?
我抬起眼,重新打量起周围。河水依旧望不到尽头,而天与水相隔的一处似乎夹着一座桥,上面有一个隆起的土台。
怕不是就是忘川了。
小时候曾经听爷爷讲过。忘川上有一座桥,名唤奈何桥。桥上有一个土台叫作望乡台,有老婆婆卖孟婆汤,喝了就能忘却所有。
想必是之前的身体被绞碎了,无法过河,才被将就着换了一个身体吧?
这一切太过蹊跷。我就这样来到了死后的世界。
当我到达河对岸的时候,就真的再也回不去了吧?
那我还能回头吗?
抱着这样的念头,我打算转身回去的时候,脚下猛地一空。
我被什么东西拽入了水底。
定睛望去,那物似是个人型,被水泡得肿胀。肤色灰白,几乎没有头发。原本应该是口鼻的位置只剩下空洞,狰狞可怖。
我拼命挣扎,甚至卯足了劲儿用另一只脚去踹它的头部。
也许是在水中泡得太久,或者是我挣扎的太用力,它的头部和身体连在一起的那片组织断裂开,拽住我的力量稍微放松了一些。
我抓住这个机会,拼命浮出水面。
救救我——
然而这句话并未喊出口。
那股向下的力量甚至比刚才还要猛烈。
我的手和脚拼命用力扑腾,身体却像铅块一样越来越重。
而逐渐失去意识的我,最后看到的,是一只血红的眼睛。
三足乌鸦,生与死的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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