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千辞

　　残阳如血，飞雪鸿落……
　　枯枝上，伏着皑皑白雪，被残阳映得血红。黄昏的孤鸦悲寂地鸣叫着，结霜的残叶悬悬飘落……
　　凄凉吗？
　　不，这一切，只是一场误会。
　　真的只是一场误会吗？
　　误会能使得家破人亡吗？
　　杀了他，杀了他……
　　声音似落月的潮汐般涌来，绵绵不断，惹人心弦乱。
　　你真的信他？
　　一滴血泪划破长空寂静，无声得滴落在眼眸里，渲染着孤寂的无言。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
　　…… ……
　　十五年前，上官府，春
　　不知是否是上天有意，上官府喜得一女。
　　全府上下全然没有半点喜庆，甚至有些死气沉沉。唯有庭院的海棠花，香气酝酿在府邸，似引雀燕嬉戏。
　　一位老妇推开沉重的木门，发出咯吱的响声，跨过略高的门槛。转过身，看向正躺在檀木床不省人事的女子，不禁摇了摇头，关上门。望着在怀中正处于襁褓中的女婴，眉宇之间有一抹嫣红的朱砂痣。
　　她快速踱步而过。因为忙于接生，汗水早已润湿鬓发，紧贴脸颊。
　　而上官府偌大，甚至连一个仆人也未碰见，就连刚刚聘请她到上官府接生丫鬟，也不见了踪迹，内心不禁暗暗疑惑。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的悠扬笛声，引起老妇一阵疑惑，好奇心迫使她往庭院一望。院里海棠花开了，朱红似火，花香袅袅，胜比灼灼桃花，堪比盛世美景……
　　悠长的笛乐，悄悄的和着迎春绽放的海棠，带着一股风典雅韵，似如梦如幻，摄人心魄。
　　“哟，府邸哪里来的老妇手中抱的是何物？”声音悠悠从屋顶传来。
　　一声询问，将老妇惊醒，有些不悦。老妇寻声望去，一名黑衣客正躺在瓦片上，腰间有一笛。那黑衣客正在海棠花从中，赏此等美景。
　　老妇气不过，在府中怎有如此狂妄之人，在府中，哪个奴婢不是对她恭恭敬敬。“… …汝切勿猖狂，此女乃堂堂大将军上官钰翊之女，岂能被汝称之‘何物’？”
　　少年看老妇被他气的有些语无伦次，越发想笑，却又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老妇切勿心急，你可知我是何人”
　　老妇不以为然，反而觉得檐上人不知羞耻，既然已经知道这女婴的身份，口气竟敢如此轻狂。
　　“我管你为何人，告诉我将军在哪儿，我便可不将你这‘侮辱名将之女的罪孽’说出去。”
　　老妇站在那儿，挺直了腰杆，为自己刚刚给这位从未谋面的少年，扣一顶大帽子，而暗自自喜。这样来，她便可不必拖着身子抱着女婴到处去找将军，还可以为顺利接生一事邀功，真是一箭双雕。
　　少年一听，不禁弯嘴一笑，没料到这位老妇打的算盘可真美啊，有意思。“老婆婆何必这么心急呢？再说这是我妹妹我怎么又侮辱了她”
　　老妇定眼再次看向眼前黑衣客，虽身着黑衣，但也掩盖不了原本的风流倜傥。额前有一红痣，竟和怀中女婴一模一样……
　　妹妹难道这位少年……心中泛起的疑惑，又一次迫使老妇睁大眼睛看向黑衣客。
　　少年看着老妇疑惑的样子，似乎心满意足。“不错，我乃将军之子，上官瀛。”
　　老妇听后，万分惊恐。身子瘫软在地，险些将怀着女婴扔在地上。
　　上官瀛站立了身子，缓缓地走到屋檐边，轻轻一跃。
　　“老婆婆，你好啊。”

　　突然，木门被人缓缓地推开了。
　　程徐虽有些疲惫，但是这突如其来的门被打开了，还是有所谨慎起来。她将手慢慢往后摸，直到摸到枕下藏的一把冰凉的匕首。
　　上官瀛看见屋内一片黑暗，心不由地悬了起来，试探性的问了一句。“娘”
　　“阿瀛，你来啦。”
　　两人听见彼此熟悉的声音，不由地放下了心。
　　女子刚刚产子，丝发凌乱，脸色惨白，唇色发白，额间一点红显得格外显现。
　　程徐看见上官瀛抱着女婴，不禁有些疑惑。“阿瀛，这是……”
　　上官瀛朝程徐笑了笑道“瀛儿瞧见那个老妇人抱着清戈东张西望的，瀛儿有点不放心，所以……”
　　程徐褶皱的眉头舒展开来，“清戈。”
　　“嗯，是瀛儿给妹妹取的名字哦，叫上官清戈。”
　　“清戈。春秋一度，轻歌自来，如若唤歌，何不此戈。”
　　“是的。”
　　“不错，是个好名字。”

　　七年后，沁心湖，夏
　　光熙直射，湖水波光粼粼，透过碧叶荷花，留下斑斑光影。在茎杆直接，蜻蜓似在迷藏，轻点水面，引起一圈涟漪。湖中锦鲤，好不自在，成对畅游……
　　“清戈。”
　　女孩寻声望去，远处，一艘木舟拨开碧叶，径直向上官清戈这驶来。
　　白衣少年轻轻跨过木舟，见少女不曾理睬他。便侧身拨开身旁的荷叶，寻觅到藏匿在碧叶下的莲蓬，挽手摘下，递给这位青衣女童。
　　“喏。”
　　女童挥手一甩，侧过头。“你知道我不是在说这个。”
　　少年微微一笑，将手中的莲蓬放在女童旁边。“那你是在说什么”
　　女童颇有些不耐烦，皱了皱眉头，有些不悦地说：“你真的下个月要去南宫求学”
　　上官瀛：“。。。”
　　少年蹲下身，拂了拂女童略有些凌乱的鬓发，见女童嘟着嘴，两腮鼓得通红，神情中满是闷闷不乐。
　　“好啦，哥哥给你剥莲子吃好不好”
　　少年用细长的手指轻轻地拨开莲蓬，一粒粒莲子生得嫩绿，水嫩。再剥开一层绿衣，雪白的莲子就这么躺在手心。
　　女童接过，反而更加生气。将刚刚剥好的莲子随手一扔，惊动了荷花下成双的锦鲤，吓得四处游走，湖面被惊扰着泛起一阵阵涟漪。
　　“上官瀛，你跟锦鲤一样讨人厌！”
　　上官瀛：“ …… ”
　　“小岁，去集市。”
　　“都申时还去集市”
　　“要你管。”
　　上官瀛：。。。。

　　集市，酉时。
　　四处张灯结彩，人山人海。
　　“小岁，是有什么节日么？”
　　“回小姐，是仲夏夜。”
　　“啧 ，无聊。”
　　卖糖葫芦的老翁将红彤彤的山楂穿插在细细的竹签上，颗颗山楂果饱满诱人，令人垂涎;把事先熬好的糖浆浇在上面，待糖浆冷却之后，便形成了一层晶莹剔透的糖稀，拿于手中一甩便形成了糖峰，那薄薄的一层，入口即化，唯一留在心中的却是那份道不尽的甜蜜。
　　上官清戈手里拿着一串冰糖葫芦，懵懵懂懂地舔着雪白的糖衣，尝着酸酸甜甜的味道。
　　酸中带甜，食后唇齿留香，好不惬意！
　　看着周围热闹非凡的街道，早知道就把上官瀛带着就好了，身上没这么多银两，都不好玩。
　　突然，一句谩骂打破这里原有的宁静。
　　一材魁梧的大汉，用脚踩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男童，愤愤地说道：“你这小贼，下次还敢偷东西就让狗咬死你！”
　　旁边一人，则拿着扇子给那男子扇风助威，甚至煽风点火。满脸麻子的脸笑得皱成一团，让人看起来很不舒适，一口大黄牙吐着唾沫星子说道：“呸，大哥，就他喂狗，给狗都憋屈。”
　　“呵呵，你说怎么办”那大汉插着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要我说，就……”另一人则是满脸猥琐的神情，两人便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
　　渐渐的，周围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个都传头接耳窃窃私语，却没有一个人打抱不平。
　　青衣女童看着这一幕，揉了揉眼。
　　“恶心。”
　　小岁听到这句后，向正围观的人群走去，推开人群，被推开的人有些不悦，平时在街道上蛮横惯了，自然是不会注意自己惹得何等人物。便大声嚷嚷道“干什（么啊你）”
　　只见小岁走到那个助威的瘦小男子面前，那男子看见小岁，歪着眼吐着唾沫星子。“谁啊？”
　　话音未落，那男子被小岁一拳打到在地。
　　全部人都懵了，都知道这大汉是在这集市里为非作歹的地痞流氓，但是没有一个人敢招惹他，都知道这大汉的背后是他们平常老百姓惹不起的大人物，谁敢平白无事去招惹啊！
　　被打到在地上的人依旧不服，龇牙咧嘴道“在我大哥面前，你居然敢打我”
　　大汉见自己的兄弟被打倒在地，心中愤怒全写在脸上。从小岁吼道“你敢打我兄弟就是不给我面子！！”
　　“吵。”上官清戈被这一声震住了耳朵，揉了揉，把手中的冰糖葫芦随手扔在一地。
　　只见大汉踏着步来到小岁面前。与大汉相比，小岁却像一个柔弱书生，弱不禁风。在场的人都为小岁捏一把汗，但是更多的则是怀有一种看热闹不嫌事的心态。
　　大汉抬起手，用了大约十成力气，挥着粗壮的手捏成一拳，向小岁挥去。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下，小岁将一手放在背后，拿着檀木佛珠，另一手则轻轻一抬。此时的小岁，平静得不能再平静了。直接硬生生地挡住了大汉的一拳。凡是靠近两者的人，都感觉有一阵强有力的风袭来，令人畏惧。
　　大汉心底一震，从未有人接住他的一拳，何况是一个弱不禁风的书生，仿佛受到了莫大的侮辱。
　　在大汉震惊之时，众人只见小岁眸光一斜，众人心底突然发寒，这不是简单的目光，而是一到令众人毛骨悚然的寒光，仿佛整个人掉进了冰窟窿，寒冷刺骨。
　　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手将大汉撂倒，地上的石砖被大汉砸得四分五裂。
　　“慢。”青衣女童缓缓道来。
　　众人齐回头才恍然大悟，这小生是乎一直都在这小姑娘身边。
　　小岁跨过两个废人，来到男孩面前。男孩被吓得瑟瑟发抖，他刚刚看到一清二楚，这个打他的人被眼前这位仿佛只有十七岁的小生单手撂倒，这是有多可怕的实力
　　小岁明白了他的意思，轻轻弯嘴一笑，就连眉宇间含着笑意。眼前这位白衣翩翩的公子，微微一笑，在场不知道多少女子为之倾心。
　　“上官府，有请。”
　　小岁伸出手，有意拉起男孩。男孩愣是被刚刚这一幕给吓愣住了，其实愣住的不只是他，还有众人。
　　上官府，堂堂的将军府。如今这两人耍横被将军府的人给收拾了，最多只能耍耍嘴皮子了，还要盯住有没有被皇城的人给听见。如今这位上官将军，可是名将，这安宁生活可是他带来的。
　　男孩心中胆怯，小心翼翼得伸出手。但是他看见，小岁的手皮肤白皙，没有一点污垢，又有看了看自己的手，沾满污垢。于是又把手收了回去。
　　“别怕，回去洗了就是了。”
　　于是男孩才肯牵住小岁的手。
　　“再给我买一串冰糖葫芦。”上官清戈嘟了嘟嘴。
　　临江路上，两小孩吃着糖葫芦，小岁一手牵着一个，从此，便再也没有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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