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面馆(gl)

作者:离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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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 章


      一、
      江洲县,郊外十里。
      黑灯瞎火。
      风起——

      “郝然!郝——然!你!慢——慢些!”紧赶慢赶,润君终究差了前面那人一大截。树叶打在脸上生疼,不得已从上气不接下气的喉咙里硬逼出一句,盼前面那人好停下来歇会儿。
      领先的女子身形一顿,风尘仆仆,回头一笑,也不含糊,润君只听得那声音离她越来越远:“哎你这……轻功半点长进没有。头汤面不等人,你就慢慢行着吧…….”
      不喊倒好,这回,前面那女子三两下已不见踪影。

      润君到底年纪小,内力不够,凄凄惨惨地落了地,鼻子一酸,最后那一段气都岔了。
      便扶树叉腰,泪如雨下,望着空中一轮圆月口中喃喃:这才几更啊就头汤面!!!再说你家轻功路数不同寻常你欺负人啊呜呜呜我们好歹是日行百里的交情不和我去温州玩也就算了还拉人半夜赶路结果说抛弃就抛弃就知道吃面吃面吃面人家轻功明明有长进……

      怪谁怪谁!还不是怪自己!刚来平江府…底下的一个县当值不满仨月就把那匹官配良驹丢了,这才不得不跟着郝然用轻功赶路。不过……可怎么向县大人那边交待……

      润君顺了顺气,彻底做了几个吐息,好让自己清明些许。神清气爽的同时,她也忽然觉察到自己很不争气地饿了。
      只好一边慢慢一步步蹭着往回挪,一边思索如何胡诌是好。

      顺便想起方才不远处郝然的背影。
      郝然一直很纤瘦,一身缁衣被风吹得猎猎,幽幽蓝月光下,郝然的身形甚至朦胧了起来,只是那把家传宝刀还在这人背上微微透着猩红色的冷光。
      据西脚门的小二说,这是郝然家里传下来的刀。有传言其通体红色。但郝然从来不用,不仅不用,还在外面裹了层乌青旧布。所以郝然的好同僚润君也只知道,这把刀的刀鞘是暗红色的,至于刀真正长成什么样,是不是红色,传了多少代,她统统不知道。
      润君见过蛮多刀,但没见得太多。
      第一次看到郝然身侧的这把刀,润君其实挺心虚,还有点冷,哪儿心虚,也说不上来。润君觉得它一定很锋锐,以及,它一定夺过许多人的性命。
      今晚,刀鞘外面的那层旧布不见了,远看这刀,有一种滢滢的魅气,隐隐泛红。或许是被月光磨了许多棱角,那红色的刀光冷是冷了点,但瞧起来润润的,没那么可怕。于是润君第一次注意到,原来它还有穗子。
      前面的女子轻功极好,刀柄上的穗子飘散开来,润君看了半天,终于数清楚了:有五种颜色。

      她挠挠脸,其实自己轻功的确有进步嘛。

      二、
      本朝不比前朝。
      高祖在时,轻徭薄赋,海晏河清,国库渐渐充实,百姓安居乐业,本就一派盛世将临的气象。高祖驾崩后,据说其弟同掌符将军逆势作妖,乱了一阵,后被当今女帝之母上取而代之。从那时候起女子地位便有所提升。廿三年后,当今圣上登基。因此这个年代,女子做捕快,虽不多见,但也却非什么稀罕事。
      比如郝然和润君。
      捕快这活儿,说白了就是跑得快还能打的三班衙役罢了。然而平江府的捕快却也不是谁都能当的。
      润君和郝然,分管的是江阴及北三镇,隶属平江府。彼时江阴还不是江南重镇,江阴往北为沙洲和江谊。此二镇虽在江南,却也就是那种堪堪贴着江的江南,临江本是水港地利,无奈西行六十里就是南宁大港,本地小港子成不了气候,好在民勤不懒,也算得上是个安居乐业的鱼米之乡。三镇上头归着江洲县,县衙即在江阴。
      这三镇与南边儿那些个“翠袖三千楼上下,黄金十万水东西”的江南不一样,真要比起来可谓“清苦”了——因着临江,沙洲江谊气候偏寒,地质不好,沙子多,男人上船数月颠簸,女人经年下地干活,个子还没灶台高的小孩儿天还没亮就得跟着爹妈打下手,好不容易得闲,去江边沙地翻种花生,年前炒了往南卖,忙忙碌碌一整年,方有此景。沙洲再往东南是江阴,县衙就在此地,镇郊又屯兵,来来往往过路人多,集市客栈也密,总的来说繁华得多了,便不比江边。
      这样的江南人不喜惹事,踏踏实实勤勤恳恳,生老病死一辈子也就过去了,哪里会有什么大案。

      所以,是个不容易求功过的差。

      润君是沙洲人,老爹靠二十年前的军营功夫,开着全镇唯一一家镖局,家里有大哥打理那没什么好打理的家底,十六岁时她掂量掂量自个儿,觉得家传轻功学得还不错,就别了父兄去平江府讨个营生,自认为也算是半个脚踏入了官场。
      入秋后天黑得快,润君到江阴的第一天,已经夜了,她来不及去衙门,便在镇子西脚门外的客栈落脚。

      没曾想啊没曾想,平江府刚收润君就把她这个新任捕快调到江阴。润君一派少年性子,家里又并非什么名门,好不容易进了平江府,以为能出来看看这莺莺燕燕亭台楼榭,结果倒好,又被遣回家附近任职,润君哭:命不由我——其实心里挺不舒坦的。但好在润君也不是纠结的人,过了会儿泄了气,安慰自己道江阴吃住都挺好物价也便宜想做好捕快得从小地方开始。正等着小二送茶水,好巧不巧,听说了“郝然”这个“好”捕头。

      郝然在平江本就有点名气,润君知道。原因如下:轻功上乘,擒拿甲等,自然业绩甚好;性格是个讨喜的,又眉目清秀,沉静喜笑,自然人缘极佳;不是捕班头子,行事有度,低调做事,不得罪人,自然值得称道;调来江阴数年,自然也会是这般人人爱戴。
      据西脚门外会贤楼小二说,这个郝捕快本非平江人氏,四年前在平江府府衙任职,顺风顺水,后来适逢平江府大换血……
      “客官阿搭侬港,听说郝捕头在平江府的时候,不仅几个月内破了好几宗多年的无头悬案,好些常年在逃的犯人也都被介抓着了。调来江阴后啊,这全镇上下治安明显伐一样的呀,那些个地痞流氓瘪三从此不好混哉…哎侬说的是,捕快啊就是得跑得快啊,所以郝捕头轻功在平江府绝对第一!......侬问武功?这个不好说,小的没听说过,也没看过郝捕头用佩刀……哎,客官,屋里腌笃鲜一绝!我们是每天从洞山挖来的鲜冬笋,不尝尝可惜啦…”

      听到轻功一茬,润君有点不开心了,虽然她知道这时候笋确确是好,但还是没吃会贤楼的腌笃鲜。润君一回想起来就扼腕叹息:这实在是很可惜的事。那时候世面见得少,润君心中胡乱就有些堵,还有些被屈折了的傲,她闷闷挥走小二,单纯对自己发问:自己好歹也是三镇轻功第一,这个郝捕头,轻功能有多好?

      歇了一夜。第二日,润君早早就去县衙报道,县老爷精瘦儒雅,彼此一番规矩后,师爷给润君登了记,又丢给她一堆文书,谆谆教导她每日需按时点卯、每月俸禄及克扣规则、衙门里不提供晚膳、有时宵禁得跟着巡夜的一道等等不表……然后捧了一套干干净净的合身缁衣交由润君,嘱托她明日便可按时画卯当值。
      她提起气捧着一堆东西出门,正准备去衙门边的班房理理。深秋时节,满地金黄,许多落叶早已干透了,变得酥脆,踩上去簌簌地响,显然这县老爷本着“化作春泥更护花”的原则和精神,并不有心打扫,于是有了这一路金灿灿。
      就在这落叶翩翩秋风飒飒中,润君看见了那个好捕头。
      郝捕头刚从班房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本册子,穿得整整齐齐清清爽爽,身边一把旧刀,抬头与润君四目相对。
      就连润君肚子里都忍不住违心地赞赏了番:长得么……的的确确是眉目清朗。
      彼时那人显然十分惊讶,又仿佛想起什么一般,笑嘻嘻喊了润君的名字,自然而然地接了堆润君手里的东西在自己手里。
      …好像也是沉静喜笑。
      那个辰光,润君只记得一件事:从见到郝然之前,直到随她一起走进屋里,她都没有听到另一个落叶破碎的声音。进屋润君当即就声泪俱下、十分夸张地拜师,把郝捕头吓了一大跳。
      相处久了,二人一同点卯办事,熟络许多,又觉彼此性情相合,更为亲近。公事之余郝然倒真的会时不时讨论一下轻功,润君因此受益良多。
      一晃数月。这个冬天,江南少见地下了雪。

      接触下来,润君发现,郝然这个人的人生哲学,就是知足常乐无拘无束,万事只求个不羁于怀。人轻功好,心怀坦荡,做人也洒脱得让人艳羡。一看就是想得开的。

      但是呢,其实,润君还发现,虽然活得异常舒展,郝然也会有类似执念的东西,比如,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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