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值得

　　二零一三年，春天
　　刚刚过完年的覃凤悠哉悠哉背上书包回到了学校，似乎完全忘记了书包里还放着几本完全空白的寒假作业。放假前明明和几个同学约好了把作业二一添作五分成几份大家各司其职，但本应该承担起物理作业的覃凤并没有在寸金难买寸光阴的寒假时光中安排这件事情。反正天塌不下来嘛，即使塌下来，也还有老好人韦澄顶着。
　　一脚踏进教室的大门，书包已先于人飞落在了桌子上，正打算大大咧咧地在讲台边特殊的座位坐下的覃凤看着一群陌生面孔一拍头，闹乌龙了，这寒假一过可就已经是文理分科，而自己也应该是对面那个所谓的理科宏志班，八班的一员。
　　一把捞过书包，灰溜溜地跑进了对面班的教室。
　　覃凤进校时候的成绩，也就是所谓的中考成绩并不算好，即使是在那个次于宏志班的所谓快班，也拍在了中等靠后的位置上。家里打点过的班主任在那刚开学选班委的时候大手一挥，给了他一个卫生委员的“宝座”，然后覃凤也还真扛起了扫把认认真真地干了半年清洁，不为别的，只因为在下午晚餐过后晚自习之前可以自在地拎着扫帚四处乱逛还不用担心老师或者年纪主任的突然闪现。
　　而坚信自己中考不过是老马失蹄的覃凤在这高一上的学习中也并没有太用心，第一次月考年级五十班上第四，第二次月考就爆出了年纪第九班上第一的成绩，让另外一个偏向于文科的宏志班班主任，同时也是覃凤历史老师的老徐一阵牙疼，原因无他，那个偏向于理科的宏志班包干了年级前十的其余九人，而老徐手下的第一名却是尴尬的第十一。
　　后面两次月考覃凤越来越不上心，成绩也都是在七八十滑动，不过凭借着这成绩成为从七百多人中脱颖而出的一百名宏志生，已经是绰绰有余了。

　　从老班遛向新班的过道里，覃凤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他步子没停下来，只是笑着挠挠头，轻轻地叫了她的名字。
　　她也只是轻轻地应了一声。然后她进了覃凤刚溜出来的教室。
　　杜芷。
　　覃凤眼睛跟着她进了教室才收回，又笑了笑，然后习惯性地坐在了这新教室的讲台旁边，从书包里哗啦一下倒出寒假作业和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掀起课桌桌面把书包塞进去，然后覃凤就夹着几本空白到甚至连名字都懒得写却仍然显得有些破旧的寒假作业扬长而去，一路溜进了宿舍。

　　宿舍已经在开学前一周就已经换过了，过去的室友也只有老好人韦澄还和自己睡脚贴脚的临铺。而新的宿舍里，却显得格外红红火火热热闹闹。
　　早在覃凤来之前，就已经有三个凤华正茂的小伙头对头攒在一起，佝偻着坐在小板凳上对着小桌板抄作业，连韦澄也不例外，这位公认的好学生数理化俱佳可唯独英语稀烂，正在一边默念AABDA一边奋笔疾书。
　　覃凤在的学校并不大，一个年级才刚刚七百多人，成绩尚好的人就更少，大家相互之间基本都认识，而这宿舍之中的人除却韦澄，另外两人也是和覃凤早早相熟。
　　一个是覃凤从小到大的玩伴，也是覃凤父亲玩伴的儿子，徐坤；一个是覃凤在校外网吧认识的战友，吴衎。徐坤和覃凤一样是从那个快班一路考进的宏志班，不过和一匹黑马一般的覃凤不同，徐坤是原来班的中考第一。可别小看了这个进校的第一，他顶着尾号001的学号足足耀武扬威了整个学期。而吴衎，正好是去年那个老徐的状元郎十一名。
　　见到覃凤姗姗来迟，吴衎大怒道：“你他娘的可算来了，就差你物理了啊！”徐坤也是抬头望向他，眼睛里洋溢着少有的对于知识的渴望。
　　覃凤眨眨眼，以茫然回应渴望：“啥物理？我们有物理作业吗？”
　　眼见吴衎和徐坤正撸袖子起身，覃凤忙按住两人，扭头望向仍在笔耕不辍的韦澄：“韦包子铁定写了，咱抄他的。”
　　韦澄这才抬起头看了他一眼，旋即无奈地从书包里掏出整整齐齐却满满当当的物理作业，递给如狼似虎的吴衎徐坤两人。覃凤也是接过吴衎递来的数学和徐坤的生物，埋头苦干了起来。

　　分明是大好春分时节，屋内却只闻得沙沙纸笔摩擦声，正抄的渐入无我止境的覃凤突然听到吴衎说了句：“对了阿凤，我今天见到杜芷了。”
　　覃凤抬起头，看见吴衎依然是在抄的凤生水起，又看看稍稍停笔的徐坤，低不可闻地应了句：
　　“嗯。”

　　花了大半个下午抄完作业的三人拉着早已写完苦苦等待已久的韦澄出了校门直奔饭店，酒足饭饱以后徐坤便独自一人去卫生间进行“排遗”，心满意足的徐坤散步一步步走回了教室，尚未入门便听得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喝：
　　“谁他娘的把老子连书包带座位丢到了最后一排啊？老子的专座也有人敢于染指？信不信老子把你头塞进这课桌还能关上桌板？”
　　听声音，像是覃凤那小子。
　　然后就是一声惨叫，却没那么气定神闲了。紧接着就是一团黑影捂着不可描述的部位从教室后门仓皇逃窜，一道干练的身影缓缓走出站在后门外，冷眼看着黑影离去。
　　嗯，那熟悉的步伐慌而不乱，是覃凤没错。
　　而那做出断子绝孙壮举的豪杰又是？徐坤定睛望去，然后迅速转移视线。
　　却是一名女中豪杰！
　　这也是覃凤和她的第一次相遇。
　　她叫胡香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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