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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见就私奔!
遇到蛙太郎的时候,我正生无可恋地听我的朋友阿鹿唱歌。
阿鹿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愚蠢的哺乳类,但他其实是一只锹虫。虽然比不上我高贵美丽,但好歹也算是有着昆虫的血统。
我曾问过他,为什么要起这么个名字?
他动了动自己头上的触角。
“你不觉得我的角很像鹿角吗?我怀疑我和鹿是远亲。”
我仔细地看了看,冷漠地回答他说:“完全不觉得。”
阿鹿自封为“日本北部第一的森林歌唱家”,我对这个漫长的定语感到十分震惊。
“你竟然这么严谨!真是颠覆我对你的认识。”
阿鹿不好意思地嘿嘿笑了,“总比说我是这棵山毛榉上叫声最大的昆虫要酷吧,嘿嘿。”
我:“……”
遇到蛙太郎时,我正耷拉着触角,生无可恋地听阿鹿深情地高歌《津轻海峡,冬景色》。
“我也独自一人走上渡船,望着快冻僵的海鸥,掉下泪,不禁哭了起来~”
阿鹿声嘶力竭地嚎叫着,就在这时,我见到了蛙太郎。
蛙太郎背着荷叶型的宽檐帽,从帽檐下面露出鼓鼓的脸颊和严肃的神情,帽子在背上看起来鼓囊囊的。
他手里拿着一张折痕十分平整的地图,看见我们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低头看了看地图,点点头,认真地说:“果然,向北边走就会遇到蝴蝶。”
蝴蝶本蝶,我,莫名其妙:“……?”
然后他在我面前停了下来,卸掉背上的帽子……或者说包裹,然后把右掌伸进去,颇有目的性地一摸就摸出来一个东西。
我看着他那无蹼的前掌上递过来的一小包糖,茫然地抖了抖触角。
蛙太郎看我不接,直接把糖放在我坐的树叶上。
“金平糖,你们蝴蝶不是最爱吃了吗?”
就在我们相顾无言的时候,我旁边那个十分丢青森县脸面的歌唱家唱完了最后一句。
“再见了,亲爱的,我就要回去了。”
“风声撼动我心,不禁掉下眼泪哭泣。”
“啊~津轻海峡,冬景色~”
我那时不知道,其实比起歌唱家,阿鹿更适合当个预言家。
我就像任何一只对未来懵然无知、而又对伏笔轻轻放过的昆虫一样,扇了扇翅膀。
我兴趣缺缺地说:“你也是来追求我的么?抱歉,我物种歧视,拒绝两栖类。”
蛙太郎眨了眨它那层叠的眼睑。
有一层是透明的,在盛夏的林间闪着幽光。
蛙太郎说:“虽然我不是来追求你,但我还是要说,物种生来平等。”然后他背起了包裹,礼貌地说:“再见。”
被教育了。
我,日本北部最美丽的鳞翅目昆虫,被一个聒噪的两栖类动物教育了!
我气得鳞粉都变紫了!
第二次见到蛙太郎,是在我表兄的婚礼上。
我表兄就像任何一只庸俗的蝴蝶,热衷于炫耀他那经不起欣赏品鉴的色彩与鳞纹。
于是顺理成章地,他找了只跟他一样庸俗的雌蝶,然后将会在鄙陋的交尾|行为后,诞下同样浅薄可笑的后代。
我浅浅地啜了一口花瓣上的清甜露水,看起来应当十分优雅。
谁会知道我内心有多么鄙弃眼前这虚妄的一切呢?
我醺陶陶地想。——这露水不对!哪里来的酒精味儿?
这时天外飞来一句瓮声瓮气的训诫。
“你真应该改改爱腹诽别虫的毛病。”
我张口就要喷回去,晕乎乎一转头却发现,竟然是一面之缘的那个教育氏青蛙。
我迅速用翅膀捂住眼睛!
真不是我瞧不起蛙,而是,像我们这样优雅华丽的物种,参加这样的正式场合,再不修蝙蝠也会换上最花哨的礼服。(顺便一提,我最讨厌蝙蝠,毫无品味,住的地方就像他们的内心一样阴暗潮湿!)
而蛙太郎呢?风尘仆仆,就差在脸上写上“乞讨”俩字了。与这轻歌曼舞的宴会是多么格格不入!
我皱着眉头盯着他。
不是不想对他的衣着发表一番评论,而是我那个傻【哔——】表兄选的花露后劲太大,所有那些微妙精准的刻薄词汇仿佛插上了小翅膀,在我眼前盘旋,盘旋,只是一只也抓不下来。
蛙太郎仿佛是短促地笑了一声,听起来就是瓮声瓮气的“呱”了一声。
他彬彬有礼地伸出掌说,“上次见面失礼了,我是蛙太郎,是一个旅行家。你呢?”
“阿翼。是一个……评论家。”我说,盯着他伸过来的掌。
然后他开心地笑了,又是一声“呱”。
“我们逃跑吧,怎么样?我们去环游世界吧。”
我惊愕得动弹不得,我想,这是什么老套的桥段?在宴会上跟不知道哪里蹦出来的野青蛙私奔?我什么时候拿了灰蝴蝶的剧本?我怎么不知道?
但是当时,我肯定是花露水喝太多了。
我飘飘忽忽地说:“好啊,走吧。”
连目的地都没有问。
这只是我和蛙太郎的第二次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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