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倌人说梦

　　千凛自四岁被拐卖，在□□中受尽凌辱，大幸之是没有失贞。一日被天澜大师兄救下，把十二岁的小千凛交给天澜城主慕飞离。那天澜城主竟也是个女子，眉宇间流露着一种说不出的刚强，女子巾帼之气。
　　“这小丫头从何而至陵烨，你不得插话。”城主缓缓开口。
　　千凛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陵烨，又看着城主说:“暗阁”其实千凛并不想提这个地方，但还只得如实交代。
　　“陵烨，”城主目光扫了一扫陵烨，闭上了眼说道:“你又去暗阁了。”
　　似乎有些责备，又有些无奈。天澜城乃当今江湖最大的修仙之地，城内三千弟子，由城主亲自陪练的大师兄竟私自来往□□，不妥还是不妥。
　　“罢。小姑娘叫什么”城主睁开了眼，柔和的目光洒在千凛身上。
　　千凛偏了偏头，又坚定地看着城主，把心中一直念想着不能忘却的两个字轻吐:“千凛”
　　“无姓”
　　千凛目光顿时黯淡下来，不再开口，也不愿抬头。
　　“把千凛交给芊芊吧，女孩子之间可不用那么拘谨。芊芊那性子你也清楚，把这小姑娘交给她是最好不过了。”
　　陵烨是把千凛背在身上走的。呃......与其说背，确切点就是扛。
　　芊芊的房间在天澜城的最西处，他俩走了很久。天澜城的确很大。
　　“芊芊。”陵烨不紧不慢地敲了敲芊芊的房门。
　　一阵凌乱的脚步声后，门吱呀地一声开了。“哟，陵烨大师兄今日大驾光临有何……夭寿啦！大师兄拐骗无知少女我要告诉飞离去……”芊芊双手捧着脸作惊讶状，饶有兴趣地看着陵烨……还有陵烨背上的看起来脏兮兮的少女。
　　陵烨眉头愈皱愈深，一副想解释又不想解释的样子。“这是我从暗阁救下的少女。那糟老头不知道又发什么疯，看到他家少主和公主一起出行就发火。对了，我还发现这小丫头会一些暗阁独特的暗杀技术。”
　　“暗阁魅影”
　　“城主让我将她交给你。你作为天澜第一师姐，有权照看她，并教些天澜武功好防身。”陵烨将千凛放下，她便一溜烟绕到芊芊身后去了。
　　“暗阁……天澜武功……”芊芊有些为难。
　　哪想千凛一下子将芊芊往房里一拉，“啪”地一声关上了房门。
　　“......”芊芊想:小丫头好大的手劲。
　　“......”陵烨的脸一下子黑了。
　　千凛双眼无光，红红的唇瓣紧紧抿着不说话。
　　“好姑娘，给你吃点东西就该去沐浴更衣了。”芊芊毫不讳忌地将满身污垢的千凛安置于自己那不大不小的床上，又走近了门口对门外的陵烨喊道“大师兄啊，您先请回吧。给城主交代一声这小姑娘好交给我了。”
　　这会儿陵烨的脸色算是缓和了些，回话道:“小姑娘叫千凛”说完便拂袖而去。
　　“丫头无姓”芊芊试着与千凛打好关系。哪曾想千凛目光一转，不再理芊芊。
　　“诶哟喂我的好丫头啊，正是一个姑娘的大好青春，像你这样的沉默寡言该如何是好诶。”芊芊蹲下来面对着千凛，又变戏法以的从身后拿出一盘晶莹剔透的马蹄糕。
　　千凛两眼放光。好家伙果然抵不住美食的诱惑。接着便伸手欲拿一块往嘴里送。
　　“啪”地一声，千凛的手被打掉，听到的是一句警告:“我的好丫头，女孩子要知礼节，膳前需洗净了双手才行。”
　　芊芊没有听到她想象中的小孩子的哭声，也没有看到所想的咬着下唇忍着哭的情形。——她以为千凛会哭。
　　她居然会以为千凛会哭!
　　千凛点点头，乖乖的去外边洗净了双手。
　　“好丫头，真听话。”但是见当事人一声不吭，芊芊便收敛了。
　　千凛慢慢走回来，对着芊芊做了个规规矩矩的福就开吃了。
　　芊芊发现她把脸也洗干净了，小丫头还是很秀气的。细长的柳叶眉，高高的鼻梁，精致的唇。大概是天热的原因，小脸绯红绯红的，让人看了简直欲罢不能。
　　“别吃了。”芊芊说。千凛忙放下再次伸向碟子的手，一脸不知所措。“去把身子洗净了，换身衣服就该用晚膳了。今晚苍渊客栈的人来做客。”
　　苍渊......就是少主经常让去的地方。千凛想。然后也没说什么，只是乖乖跟着芊芊去洗浴。
　　千凛喜欢喜庆的红，换的新衣服也是以红色为主调。芊芊为她抹了桃红色的胭脂，钗子也是艳丽的红桃。整个人气质都变了。
　　随芊芊来到前厅，见城主等人已经在用膳了。旁边除了大师兄，还有许多面孔很是陌生的人。
　　“城主，陌掌柜，蓝姑娘。”芊芊双手抱拳行了个礼，又把目光转向身后盛装出席的千凛。千凛面露娇羞之色，鞠了身子向众人请安
　　“哟，芊芊。你什么时候又收了个倾国倾城的妹子啊？”坐在城主对面的一个大叔打趣道。“快给我们介绍介绍呗”大叔身旁的一个娇小的姑娘附和着。
　　陌掌柜……苍渊客栈的掌拒吧旁边这位姐姐，是苍渊的前堂吧？一一经常帮少主打酱油的千凛在心里想。
　　“唔、小女千凛”千凛直视众人，再无之前的胆怯之色。眉宇间隐约有大人才有的刚强。那眼神让陌掌柜愣了愣：这小姑娘怎么不同于一般的姑娘？
　　然而旁边那位姑娘是悠然自得:“千，十个百，就是许多; 凛这个字。有冰冷之意，同时也有畏惧之意。小姑娘名字好听，但逐字理解又有些矛盾啊。”说完，还向千凛挑了挑眉。
　　“姑娘理解错了，”千凛嘴角上扬。“小女名字出自‘威风凛凛’一词。凛凛有令人敬畏之意。威风凛凛中的双凛，又怎能同小女的名字千凛相比？小女从小就被人拐去暗阁去做了他家少主的奴婢，忘了爹娘，只记得爹爹给小女取的千凛之名。小女就此立下令众生敬佩之决心，只望不负了爹爹对小女的重望。小女的离去已经让爹娘伤透了心，将来若有机会，我定会返回家乡。”千凛说出这一大段话，如行云流水般，毫不迟疑。
　　大叔和那姑娘愣住了，停下手中的活儿看着眼前如火精灵一般的少女。大师兄和芊芊则笑而不语，城主脸上也只有淡淡的笑容。
　　“怪不得小千凛这么懂事。”芊芊拉千凛在她身边的位子坐下。
　　“是。千凛在暗阁做了六年奴仆，跟紫禁城里头那宫女一样能干聪明。”城主开口道。“千凛，坐这边来。”又指了指自己旁边的空位，让人添了把椅子。
　　“那宫女怕是没有咱们千凛聪明呢。”芊芊笑道。
　　千凛走向城主去，自个儿拉开椅子坐下了。
　　大家都开动了，千凛显然比众人要拘谨许多，不声不响，慢条斯理。
　　“千凛啊，”城主往千凛碗里添了些荤，说”你以后不用那么拘束，我的性子你甭理，尽管放了胆子说话。至于陵烨，你也甭理他，像芊芊那样就好。”
　　“知道了。”
　　众人笑而不语。
　　城主介绍说：“千凛，这两位是苍渊客栈来的。”指了指那位大叔说：“掌柜的，阳燊颜。你叫他大叔就好。”
　　“姑娘叫蓝桥，苍渊前台。可是个性格温顺的妹子。”城主不紧不慢地说
　　“嗯。”千凛答应。
　　“城主，我吃好了。”千凛站起来，做了个福便离开了。
　　转身听到大叔拉着天澜城主讨论自己：“飞离啊，你可要教她天澜武功？”
　　千凛放慢了脚步。
　　“有何不可？”城主反问。
　　听到这里，千凛笑笑快步走开了，没再有心思听下去。嗯，肯对我好就好…不嫌弃我就好…

　　次日，千凛自个儿提出要练武。
　　“嗯。是该把身子练硬朗了才好。”——芊芊若有所思。
　　嗯，是该把身子练好了。——千凛心里莫名兴奋。
　　“嗯。等你由芊芊带练一阵，再由我自由陪练。”——城主倒挺开心的。
　　亲自陪练！城主亲自陪练！那是何等的待遇啊！那小丫头只是个孤儿，还是从暗阁来的，怎么城主肯亲自陪练？对此，有人说
　　——城主被那小丫头的美色掰弯了….
　　然后那个人就死了。
　　此后，那些人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个新来的小丫头每天跟在大师兄，大师姐和城主的屁股后面，享受无数宠爱。
　　虽然城主说“别那么拘谨 ”，可那小丫头就像个闷嘴葫芦，什么话也不说，但她有规有矩，什么时候请安她都能做到。也就请安的时候她吭声了。

　　这天，是城主亲自陪练。城主一袭青衣，腰间挂个天澜的玉佩，长发飘散如瀑，脸上无妆。教完基础太极的最后一章，千凛还能记得前几章，并能完美打出，城主笑得很开怀。
　　“该深入天澜武功了。”城主这样说。
　　千凛受宠若惊。她在这天澜城里过得不算快活，也不算多沉重。反正得到天澜城主的器重，比什么都好。千凛打自进天澜以来，就知道城主的武功是天澜执剑长老所授。听芊芊说，长老如今与世隔绝，隐于深山之中，留下个名字在江湖之上。据说，听过长老名字的人很多，但见过长老真身的只有城主和青玉坛坛主思羽幽漓。
　　那个长老的名字，在暗阁听见过，是出自少主口中——九濏景凉。
　　九濏长老是城主最尊重的一个人，没有之一。
　　可见执夙长老在江湖的地位。
　　“千凛，该用膳了。”
　　又过半日。
　　仔细念想，千凛进天澜已经二副春秋了。两年来，自己竟可以这么听话，不擅自跑出城外去。
　　嗯，今年千凛十五岁。是个大姑娘了。自己的生辰…….好像是农历元月二十五……也快到了吧？
　　四岁那年，千凛的姐姐十六岁。姐姐刚过了生日就出嫁了。那是京城里有名的公子哥，他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么风流倜傥，反倒知书达理，是当年的文状元。据说他的偶像是韩愈。姐姐很幸福。
　　那年，家族因为姐夫他们家的关系被流放。朝廷的人来的那天，正好是千凛的六岁生辰，盛装的小千凛被拐走了。朝廷的人以为他们只有姐姐这么一个女儿，也就没注意。全家就千凛留在了北京城，还在暗阁做了丫头。听说失去小女儿的老者疯了死了，后来江湖势力变强，在无人提起当年那件因为贪污被流放的两家人。千凛在暗阁那几年，有个老爷想要了她做小妾，小姑娘不愿意，老爷大怒，欲诛千凛，几次躲闪之中伤至千凛肋骨，差点伤至神经，幸未危及性命，但留下终身大患。
　　好在与千凛一般年纪的少主少主好心收她做贴身丫头，否则就没有如今的千凛了。
　　千凛对那个拐了她的人没有半点感激之意，心底只有恨，深深的恨。
　　那个人害了千凛没了家，没了爹娘。有朝一日，我终要杀他不可！
　　千凛想到这里，不由抓紧了手中的竹筷，脸上的神色由喜悦换至冷漠。慢慢放下手上的碗。
　　“丫头，怎么了”芊芊应该察觉了千凛的不对劲，关切地问，随又转念一想，打趣道：“凛儿，你可有心上人？”
　　“噗”的一声，坐在一旁的陵烨喷饭。
　　千凛微微一笑，摇了摇头。
　　“有没有心上人，你还要送她一个不成？”城主笑道。芊芊翻了个白眼，放下碗拿了筷子使劲戳碗里的菜。
　　城主继续说：“今儿个千凛的十五生辰。大家都想好送什么礼物了么？” “怕是寿星自个儿都忘了。”陵烨抬头说。
　　忘是没忘，是算错了日子。
　　“吃饭吧。千凛若是想削了头发去做姑子呢？”芊芊没好气。
　　“你真不怕我禁你足？看你是放纵惯了。”城主一直笑。
　　“禁了才好，整天去集市里闲逛，不练功，教坏千凛。”陵烨非常开心听到城主那番话。
　　“是，是。”当事人又翻了个大大的白眼，站起身走开了，留下一席正笑得欢的人。
　　“怕是生气了。芊芊的性子你还不熟吗？”城主收敛了笑容，悠悠道。
　　陵烨不说话。
　　“吃好了就去休息吧，下午该学天澜真传了。”城主说。
　　“嗯。”千凛点点头。
　　天澜真传。天澜弟子三千，能的天澜真传的不到三十分之一。姐姐说千凛是上天的宠儿；算命的说千凛终会找到一个好归宿，但人生坎坷，要起起落落。他说：“我从没见过那么复杂的掌纹。小姑娘，你的老天之眷顾，但一生曲折。今后怎么做，嗯…”说完，还指了指天，意思说“听天由命。”。
　　遵命。
　　“又沉默了。”语气是肯定的，没有半点疑问。“丫头，你以前是姓郁闷的郁吧？若不是，你以后就姓郁吧。闷嘴葫芦郁千凛，顺口！”陵烨悠悠道。
　　千凛惊，目光转向城主。城主笑而不语，只是点头。
　　郁？千凛都不记得以前姓什么了。别人都是“南太太那家”叫千凛她们家，千凛自己也惯了“南妹妹”的称呼。
　　……怎么就想起来了呢？南妹妹……
　　“听见了么？郁千凛？”城主拍拍她的肩头。
　　“郁千凛听到了。”千凛挤出一个微笑。
　　郁千凛听到了，早就听到了。不听也得听。谁好，谁就是天，听天由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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