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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萧飞无精打采的走在大街上,还是那条洗的发白的旧牛仔裤,黑色的体恤在胸口印着一把白色的吉他,头发像好久没有洗一样灰蒙蒙的杂乱无章,两手插在裤兜里,只露出大拇指,垂着头,皱着眉抬眼不屑的看着前面的路和路上的行人。街边底店的橱窗映出他的背影,显得那么颓废和孤独。他走到一个路口,闪身钻进一条小巷子里,两边都是高大茂密的柳树,枝条低垂,在微风下瑟瑟起舞。萧飞向巷子深处的一座宅院走去,红漆大门由于年代久远脱落的露出了黄色的木头,斑斑点点可以看的出它曾有过沧桑的历史,门上的两只铜环被磨的铮亮发光,院内枝叶茂盛喜鹊隐没在其中鸣叫。他走上台阶,抓起铜环向里推去,门还锁着。他摸出了手机看了看时间,上午11点。萧飞走下台阶,扭头瞧了瞧大门,两肩一耸双手再次插入裤兜,转身向左走去。他在一棵榆树旁停下,这颗榆树枝杈繁多,靠墙的树杈已经被磨破了树皮,露出了干黄的树干。他伸手从墙上一抽,拿出一块砖头,原来这块砖是活动的。他右脚登上树杈,左脚跟着伸入墙洞,伸手又抽出一块砖头,就这样一脚登着树杈一脚踏入墙洞像攀岩一样一节一节爬上墙头。墙内有一座狗窝。他侧身把双腿探向狗窝顶儿,然后从狗窝上再跳到地面。被铁链拴着的卡布正瞪着一双热情的眼睛望着他,两条前腿不停的跳跃。萧飞拍了拍身上及手上的尘土。蹲下身子,张开双臂,叫道:“卡布,宝贝儿,过来!”卡布迫不及待的一跃,跳进了他的怀里,用舌头舔他的脸,“好了,好了,你这个家伙,把我当成菲菲了吧?阿辉这个混蛋现在还没有起床吗?”卡布跳出他的怀抱,跑出去朝一间屋子叫了几声,然后回头摇着尾巴望他。
“今天给你买牛排,你这个好色的家伙。”他走到卡布身边揉了揉它的脑袋,然后走向狗窝正对的一间屋子。他敲了敲门。没有反应。从昨天开始这座院子里除了阿辉就没有其他人了。阿辉的父母陪同他的爷爷奶奶去了南方,本来他也是这次旅行中的一员,可是,就在登机的那一刻,他想起了他的贝司,他不忍心让它在冰冷的车皮上寂寞的待一个月,就这样他回家了。宅子是阿辉爷爷的父亲留下来的,还有一个后院,不过已经租出去了。这是一座典型的四合院,不过比普通的四合院要大一圈。院子中央种着石榴树,还有他母亲养的一些花和父亲的鱼缸。屋子都是用巨大的青砖砌起来的,房檐和梁柱上雕刻着各种花纹。闻着有一股那种深宅大院的味道,诡异而神秘,让人肃然起敬。
“阿辉,你他妈的赶紧起床,已经中午了。”萧飞边敲窗玻璃边大声嚷道。
“噢!”阿辉被惊醒,接着屋子里一阵骚乱,“咣当!”好像什么金属器皿被撞翻了。“妈的!”阿辉骂了一句,“咚咚咚”跑到门口,把门打开。一股腐败和人身上没有洗澡的汗臭味儿迎面扑来。萧飞斜眼瞅他,他穿着一条花色棉内裤,半个屁股还露在外面,显然是刚才穿上的。睡眼惺忪的傻笑着看萧飞。
“昨天我走了,你们又去玩了吧?”萧飞问道。
“杨子昨天找了两个无聊的姑娘,非拉我去,真他妈的没劲,还花了哥们1600块钱。那孙子兜里揣着600块钱,还领着姑娘去金华玩。那两个家伙还没来?”说完,他探出头向院子里张望。
“估计还梦着呢。我给他们打个电话。”萧飞伸出一只插在裤兜里的手,准备拨电话号码。这时,“咣咣咣”有人敲门。
“这两孙子来了。”阿辉转身进去,拿了一串钥匙出来递给萧飞。是小至和杨子。他们大摇大摆的走进来,相互寒暄了几句,在院子里的石凳上坐下。阿辉穿了体恤和短裤跑出来坐在萧飞对面。
“哥几个,我今天宣布一个可能会改变我们人生的重要消息。”阿辉煞有介事的说完,然后兴奋的左右瞧着他的三个朋友。
他们三个人相互看了看,不耐烦的把目光又投向了得意的阿辉。杨子忍不住问道:“什么呀,你他妈的倒是快说啊,意思哥几个给你捶捶背?”
“你看看你们那流氓样,这以后要是真成了偶像,还不把青少年带阴沟里去呀。得了,我前段时间认识一哥们,知道弹药库吗?”三人点点头,阿辉继续说:“那里的经理也是那儿的调酒师纪哥,你们知道那家酒吧是谁的吗?”他瞧着众人茫然的脸,仰起头得意的笑着,像是那家酒吧就是他开的一样。
“我知道,飞跃唱片的股东之一,人们都叫她雨姐,那家酒吧就是她的,我听一个朋友说起过。你不会说她要聘用我们到弹药库唱歌吧?”萧飞说道。
“萧飞!有时候你那肮脏的头脑还真他妈的聪明,不过不是她聘用我们,是纪哥。虽说那个女人很少去她的酒吧,但我们总有机会遇见她,让她听我们的歌。我们将有自己的唱片,在各大音像店热卖,我们将飞黄腾达,隧道乐队将挤进中国摇滚音乐的潮流。你们回去练练签名啊,到时候别让我一个人签,我可忙不过来啊。”阿辉开始飘飘然的胡说。
小至和杨子听了目瞪口呆,一改往常那种懒散的态度,忙着问什么时候去见那个纪哥,什么时候能演出,演出的时间怎么安排,那个女人在飞跃是什么位置,甚至谈到了在哪儿开演唱会等等,总之,在萧飞看来是一些无聊的问题。看着他们三个人激动的手舞足蹈,甚至开始胡乱畅想自己的未来。他摇了摇头,仰起头忧郁的望向头顶繁茂的树叶。三个人还在不停的谈着,好像把他给忘了。萧飞站起来向阿辉的屋子走去,阿辉他们见他离开,不解的瞧他的背影。
“怎么了?”小至瞧了瞧剩余的两位问道,杨子和阿辉摇了摇头,一脸茫然。
“萧飞!萧飞~”阿辉冲着他的屋子叫道。
萧飞拿着一瓶绿茶喝了几口,出来靠在门上望向他们。“我渴了,喝点水”他回答。
“怎么了?你好像不高兴的样子,弹药库可是我们这儿最有名的酒吧,很多人都想去那儿唱歌。只有到那儿,我们才能更好的发挥我们的音乐才能,我一直认为你做的词并不比房文山差。这是我们出人头地的绝佳机会。”阿辉站起来说。同时小至和杨子也瞧着他点头。
“没有,你们接着唠吧。你们又不是不了解我,我就是这样一人,除了音乐我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不过这确实是一个好机会,我们应该把握。我们当初创建这个乐队是为了什么,大家还记得吗?”萧飞认真的问。
“用音乐来表达我们的生活和对这个世界的看法,我们永远快乐。”小至答道。
“没错。不管我们在哪儿,我们的音乐都是一样的。不管是在弹药库还是在水手,我们唱的都是我们自己的生活,甚至在MTV颁奖晚会上。因为我们的生活就是音乐。每一个音符都代表着我们过去在某个时间点上凝结的记忆,在它上面有我们的烟蒂和空酒瓶;有我们折了的鼓槌和断了的琴弦;有我们的泪水和欢笑;还有我们永恒的友谊。我们因为它欢呼过,因为它跳跃过,因为它悲伤过,因为它艰辛过,因为它我们的生活充满了激情,因为它我们的生活变的有了意义。你们说的没错,如果和飞跃唱片签了约,我们很有可能一炮走红。可那又怎么样呢,失去我们现在喜怒哀乐的自由吗?我想说的就是,对于乐队的未来,不必去想它。做好自己,做好我们的音乐。就是这样!不过你们不必担心,我同意去。起码薪水要比水手高的多。”说完,萧飞向一边撇起嘴唇微笑。
小至和杨子从石凳上不约而同的站起来,他们敬重的看着萧飞。“看什么呢?赶紧排练吧,你们不是想让那个雨姐注意吗?引人注目可是需要实力的。”萧飞扬了扬眉,把手里的空塑料瓶扔向阿辉,阿辉伸手接住,在面前摇了摇。四人相继大笑。
他们来到阿辉隔壁的屋子。那是他们的排练室,屋子的窗户已经被钉在墙上的木板堵死,墙壁不像其他乐队的排练室乱画着各种看不懂的图案,贴着国内外著名乐队的画报。而是四壁挂满了镜子,显得非常空旷。屋子里平行的铺着两条铁道,在铁道的尽头有一个小的火车皮,上面就是他们的练习台,火车皮的左边摆着杨子的架子鼓,上面还放着两把吉他和一把贝司。阿辉跳上火车皮拿起贝司,点头随手拨了一下琴弦,“嗡嗡嗡”的声音激荡着墙上的镜子。此时,灯光从车皮对面亮起,两只火车头的前灯的光柱交叉的落到火车皮上,四人都拿起了各自的乐器,相互微笑的彼此看着对方,这是四个人心灵碰撞的微笑,也是他们合作最好的沟通。
萧飞负责作词也是乐队的主唱,小至是主吉他手,阿辉玩贝司,杨子坐架子鼓,曲由四人合作。今儿排练的第一首歌曲是萧飞新写的《远方》:
前方的路还很长
我们依然没有方向
遥远海边的阳光
激发出心灵埋藏的光芒
不要说什么慌张
不要说什么彷徨
我们的日子还很长
来吧,哥们儿
来吧,兄弟
来吧,拥有梦想的人们
拿起坚强的武器
温暖坚定的信心
唯一能做的
我们昂首阔步奔向远方
噢~噢~噢~
.... ....
整个屋子沸腾了,萧飞在车皮上合着节奏上下跳跃,一会仰起头像是在凝望远方,一会又弯下腰注视铁道,低头怒吼着忏悔。杨子摇着头打鼓,他的长发已经遮住了他的脸,两只脚跟着节奏上下摆动,他已经被他的鼓声带到了远方的高山上,任凭怒号的狂风吹打他的脸,狂乱的长发为他的坚强起舞,脚踏实地留下一排脚印。小至紧锁眉头,深情的注视着他的吉他,像一个慈善的父亲充满爱意的看着他的孩子,他将带着孩子去旅行,在埃菲尔铁塔下演奏,在时代广场上高歌。手指灵活的拨弄琴弦,和吉他融为一体。阿辉的身子合着节奏前后摇摆,在台上走来走去,像是在寻找失去的未来和忘掉的过去。偶尔弹奏贝司进行配合。他们完全进入了一种状态,一种他们探索已久现在终于确信无疑的状态。那是他们对自己生活的肯定;对又一次成功的欢呼;对探索过程的回忆;对生命绽放精彩的尊重。此时,这个世界仿佛只有他们四人和他们的音乐存在,时间在他们的歌声中倒流,往事如电影般在眼前回放。世界如此璀璨,他们如同轮回了数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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