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木有枝

　　（一）
　　“Ellie,立成那边是不是把展会搭建的合同发过来了？”
　　Joan端着两杯星巴克，步履匆匆地进了办公室。
　　“嗯，我看过了，内容跟最后一次会议一致，已经转给法务审核了。”
　　顾盼边说边接过其中一杯，露出一个如释重负的微笑。
　　“Good！”
　　Joan拍拍顾盼的肩，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跟总部都磨了俩月了，可算是要把合同定下来了。”
　　“是啊，再耗下去我可是要‘精尽人亡’了。”
　　“哟哟哟，不得了了，学会‘开车’了现在。”Joan坏笑着挤挤眼，“对了，你一会儿再给杜律师打个电话，最好下午两点前可以给我们反馈。”
　　“好。”顾盼答应着，便拿起电话拨通了杜律师的座机。
　　“喂？”
　　是个年轻的男声。
　　顾盼略微迟疑了一下，“您好？我是EL市场部的Ellie,找杜律师。”
　　对面一阵沉默。
　　“喂？听得到么？喂？”
　　“嗯，杜律现在在开会，有什么事？”
　　“是这样，早上我将展会合同的拟稿发到他邮箱了。麻烦杜律师审核一下，因为项目进程很紧张，希望可以快些得到反馈。”
　　“嗯，我会转达。”
　　“谢... ...”才说到一半，对方便快速地挂断了电话。
　　“没礼貌。”顾盼对着话筒愤愤地嘟囔，却隐约觉得对方的声音有些似曾相识。
　　没来得及深想，便被总部传来的邮件转移了注意力。
　　“哎呦我去！”
　　顾盼被突如其来的座机铃声吓了一跳。几个同事照例笑作一团，“也不知Ada从哪儿买的这批座机，来个电话跟打鸣儿似的。”
　　“喂？Noah？嗯，好的，谢谢。”
　　顾盼挂了电话，确认邮件后，转向依旧笑倒在座位上的Joan，“合同OK了。”
　　“这回怎么这么客气，还特意打了个电话来说？”
　　“谁知道呢？”顾盼耸耸肩，不以为意。
　　“那让立成的人过来，我们把合同签了，再跟总部约个视频会议。”
　　（二）
　　一直忙到晚上8点多，顾盼这才想起来约了顾望吃饭，毛毛地拿起手机。
　　果然，9个未接来电。
　　“知不知道是你约的我啊？始乱终弃！你是不是忘了还有个嗷嗷待哺的我啊？”电话一接通，就传来顾望撕心裂肺的怒吼。
　　“呸，成语要是会揍人，你现在指定半身不遂了，”顾盼怼回去，但毕竟心有愧疚，“你在家等着我，我买东西带回去。”
　　“那我要知味楼的酸辣粉，蟹粉小笼，小杨的干炒牛河，螺蛳粉，后庄的烤腰子，20对鸡翅，再来罐儿啤酒。我还想吃那家乳酪蛋糕，诶诶，还要...”
　　顾盼止不住地翻了个白眼，立时挂断了电话，这才注意到有一则微信好友添加提醒。
　　“我是杜律助理Noah。”
　　他加我干什么？
　　顾盼边狐疑着边点了同意，然后快速地收拾好东西，跟着Joan下了楼。
　　“你那个双胞胎哥哥是不是故意耍你呢，点的这些店都隔了好几条街。”
　　“哼哼，他要是不全吃干净，看我怎么收拾他。”
　　“他还真有能轻易让你炸毛的本事。”Joan看着顾盼摩拳擦掌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诶，对了，为什么你叫盼，他叫望，按大小不应该倒过来嘛？”
　　“哈哈，这个问题从小到大都有被问，”顾盼揉揉眼睛，“定了‘盼’，‘望’这两个字之后，我爷爷一时兴起，写在纸上，让我俩自己抓阄，我抓到了‘盼’字。”
　　“噢~有意思，那你会不会经常被误以为是姐姐？”
　　“不会，因为他长得像老豆芽。”
　　“哈，我现在算是适应你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了。”Joan把车停稳，笑着拍了拍顾盼的脑袋。
　　“嘿嘿，一回生，二回熟嘛。”顾盼拎起各色食品袋下了车，卖力地对着Joan抛了个媚眼，“谢大爷~后座儿的蛋糕是孝敬您的，开车小心~”
　　“好好做人，别作妖。”Joan夸张地抖了抖身子，麻溜儿地发动引擎，把顾盼的吐槽远远地甩在身后。
　　（三）
　　“砰砰砰”
　　“谁啊？！”
　　“外！卖！”
　　顾盼没好气地吼，门一打开，便把手上的东西一股脑堆到了顾望手中，闪身进屋。
　　“诶诶诶，哪家外卖啊，往人房里钻，注意服务态度啊！”顾望掏出烤腰子，边咬边跟在身后含糊不清地挤兑。
　　“活着不好么？”顾盼扬起高跟鞋。
　　“好！”顾望举起俩鸡翅，做投降状，“你今天说要跟我商量什么？”
　　“嗯，是这样，May需要一个市场助理，”顾盼打开一罐啤酒，啜了一口，被辣得皱起眉，“我推荐了向暖。”
　　“哎呦，你们这麻雀公司真的开始五脏俱全了嘛。”顾望把酒接过去。
　　“所以，我在想，”顾盼不理他的调侃，挑了口蛋糕，“如果她面试通过了，就搬来跟我们一起住，跟我睡。”
　　“行啊，我没问题。”
　　“哟，我还以为你要象征性地不好意思一下。”
　　“穿开裆裤的时候就认识了，有啥可介意的。”
　　“那好，明天我跟她说一下，”顾盼起身往卫生间走，忽然想起什么，踹了脚翘着二郎腿，叼着鸡翅的顾望，“不把这些吃完，我就把你的行踪汇报给那些暗恋你的小姑娘。”
　　顾望一听，立马直起身来，抱着酸辣粉呼哧呼哧地往嘴里塞。
　　（四）
　　躺到床上，顾盼习惯性地翻了翻微信。
　　除了向暖和几封合作方的留言，Noah接连发来“嗨”和一个微笑的表情。
　　顾盼想想，便也回了一个微笑。
　　“刚下班？”对方立刻回了过来。
　　“嗯。”顾盼有些烦跟不相熟的人客套，回了句便打算睡觉。
　　“我是季然。”
　　季？然？
　　顾盼猛地坐起身来，盯着手机，心简直要从嘴里跳出来。
　　“怎么了？”
　　见顾盼迟迟没有回应，季然追问道。
　　“没什么，”顾盼定了定神，“只是有些意外。”
　　“哦。”
　　“你，”指尖在键盘上犹犹豫豫，“你怎么会在上海？”你不是，去台湾交流了么？顾盼想着，终究没有把这句话发出去。
　　“杜律是我导师的朋友，趁暑假，把我推荐过来实习。”
　　真的么？太巧了！我们以后是不是能经常碰面了？你住哪里？
　　顾盼脑海中被各种兴奋的想法占据着，手上却只回了个淡淡的“噢”字。
　　对方沉默了一阵，发来“不早了，睡吧。”
　　“好。”
　　顾盼不敢多说，紧紧地攥着手机，盯着短短的聊天记录，仍旧有些晃神。
　　季然。
　　你终于，又出现在我的生活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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