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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盛夏八月,天气热得人烦躁。窗外那毒日头晒得人眩晕,正午时分,原本应该睡个午觉一解疲乏,可是未央此刻却锁眉叹息,虽然空调吹来的冷气足矣让人心神清净,但是面对满桌子的书本,满纸高端数字,依旧让她的内心火气十足,那幽怨的眼神,像极了脚边趴着的“将军”。
将军是条雪白的萨摩,长的倒是极漂亮高贵,只是做出的事情来总是有损狗颜,未央想不明白,孟毅那种比孙悟空还精明的人,怎么养了条这么二的狗。想到这里,她抬脚轻轻踢了踢将军,将军抬起头来,张着大嘴打了个无比长的哈欠,然后极鄙视地看了未央一眼,那神情似是在说,你学不会踢老子做什么。然后,它站起来摇曳着肥硕的大屁股走开了。
未央揉了揉眼睛,心下想道,这狗吃808饲料了吗?怎么突然间这么肥了?
转过头,看着满桌子的高数试题,未央沉闷的吼了一声,整个人匍匐在一堆书本中,嘴里念叨,“杀了我吧!”
她至今忘不了老师公布成绩时那惆怅不堪的目光,好像一个多年前被打入冷宫的女人正幽怨地望着渐行远去的皇上一样望着自己,然后幽幽地道,“叶未央,九分。”
是的,九分。这打破了那个教授从事教育事业几十年以来最低成绩了。自然的,未央在大学的一棵高数上,挂了。
本是极美好的一个假期,竟被补考这件小事给折磨得体无完肤。每当想到这里,未央都会偷偷啐一口,然后骂一句,“坑爹啊坑爹!”
就在她百无聊赖却又不想学习的时候,电话响起,那振聋发瞶的铃声是梁小柯那朵奇葩给设置的,是《咱们工人有力量》。梁小柯说,未央学习的时候就像改革初期的工人同志一样,热情奔放积极向上。不过考试成绩却如同工资一样,总是与她的付出不成正比。所以,他说要无时无刻不赐给她力量。
她接起电话,还不等说话,只听见梁小柯在那头哭得梨花带雨,就跟被人□□了一样悲痛欲绝。
“未央啊,我不要活了!柳丝丝那个贱货,她不要脸!!”
未央一听这语气,心里早已略知一二,柳丝丝和梁小柯是美术系的同班同学,梁小柯长得倒是水葱一般的四好少年,柳丝丝也是个大眼睛小嘴的非主流少女,按理说大家都会觉得他们俩就是天生一对珠联璧合,谁成想,梁小柯和柳丝丝同时爱上了一个叫叶斌的男医生。
那时候,未央才知道,原来梁小柯这货的口味已经不再局限于人类最初的本能了,他要跨域自我,追求时尚啊,简单的说,他原来是同性恋啊!
于是,本是大家眼中看好的一对金童玉女,就这样站在了同一个战场上,成了情敌。而且据她所知,他们之间的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弄得像宫斗一样激烈,你死我活尔虞我诈,两人恨不得把三十六计当成七十二计来玩,从梁小柯的身上,未央深深感受到了他与柳丝丝这场斗争,是何等的惨烈。
梁小柯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个痴情的种,不过埋错了地方而已。但是他对爱情的那种执着追求是未央自叹不如的,曾经梁小柯得知叶斌喜欢芭蕾舞剧,自己就特意去学芭蕾,从小没有任何基础的他,还极其倔强,非要练速成班,结果第一次劈叉的时候就伤到了筋,在床上躺了半个多月不敢下地。
原本未央是比较传统的,她本打算劝说梁小柯放弃,可是一想到柳丝丝那矫揉造作的模样,她又改变了立场,对梁小柯说,去大胆地追求真爱吧。
梁小柯听到未央的鼓励,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信誓旦旦地说,生是叶斌的人,死是叶斌的鬼。
这话听得未央一阵毛骨悚然,不过当她对孟毅说的时候,孟毅只是淡淡一笑,他总是那么冷静自若,仿佛任何事情都无法激起他心中的涟漪,所以从那以后,像这种八卦新闻,未央在他面前也懒得说。
听着梁小柯在电话那头义愤填膺地痛诉之后,她叹口气想说,小柯乖,不跟那种肤浅的人一般见识。
可是还不等她开口,梁小柯突然话锋一转说,“未央,你未婚夫今天不在家吧?”
未央一怔,才想起早上钟妈说孟毅中午直接从公司出差去北京开会,一周后才能回来。于是她张嘴要回答说,是啊是啊。你要找我玩儿吗?
谁知,梁小柯那厮的思维竟如此跳跃,还不等未央说话,他就抢先说,“我最近忧思过度,去你那儿养养精神,我跟柳丝丝那个贱货没完,你在家等我,我这就过来。哦,对了。我还没吃午饭。”
说着,电话被匆匆挂断。
未央张着嘴看着电话,心中一阵憋闷,许久她搜肠刮肚说了句,“梁小柯,你大爷的!”
原本未央是从不说脏话的,都是跟着梁小柯那货在一起呆久了,别说脏话,荤段子都会讲了。
她记得一次她对孟毅讲了一个荤段子,讲完后她自己乐得人仰马翻,孟毅却目光冰冷的望着她,然后责令她不许再与梁小柯往来。从那之后,未央再也不敢对孟毅说荤话了,不过梁小柯的往来是断不了的,连孟毅都拿他没办法。当孟毅看到梁小柯伸着兰花指对自己说,你凭什么管我们姐妹之间的事,孟毅竟然笑着摆摆手,示意算了。
所谓一物降一物,未央想,原来孟毅这种千年寒冰,只有梁小柯这团三味真火能融化得了,那么是不是可以让梁小柯别在叶斌身上下功夫了,过来做孟毅的二姨太吧。
当梁小柯听了她的想法后,很意味深长并且极为忧伤的说,“未央,我不能答应你,我早已曾经沧海难为水,此生又怎肯许给他人呢?况且咱俩姐妹一场,共侍一夫总归不好。”说着,便掩面离开。
未央当时真想咆哮地说,你丫脑袋被屁崩了吧!
看了看眼前的书本,早已学不进去了。未央起身离开房间,她来到厨房,只见小薇在做饭。
“小薇,钟妈呢?”未央走过去问道。
“哦,钟妈去老爷那里了,老爷说想吃钟妈做的糖醋鱼。姐姐,今天你不出去吗?”
未央笑着摇摇头说,“今天梁小柯过来一起吃饭,你多做一些。”
“好,晚上你要吃鱼还是排骨?”小薇停下手中的活微笑望着未央道。
“清淡些吧,最近天气热,没什么胃口。”说着她走出厨房。
未央来到后花园,白色的秋千上落了一片晒蔫了的树叶,树上的蝉鸣叫得人烦躁。
她拾起树叶,坐在秋千上看着满园的花草,枝繁叶茂缤纷绚丽。
这就是盛夏,盛夏的景色,美得叫人累得慌。
未央来到鱼池旁,蹲下来看着水里快活的鱼儿心中不禁顿生感慨,自己其实和这些鱼没有什么区别。吃的好住的好,有人伺候着,可是却没有自由。不知出处,不晓去处,只能过好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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