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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楔子
眼前便是这座宫城中最幽暗的地方,朱红色的墙体乍看起来似乎与其他建筑并无多大差别,一道铁闸门却将这处与光明狠狠地隔绝开来。魏濯抬头看牌匾上的“天牢”二字,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这次,是来接那个被他亲手送进来的人。
阿源掌灯走在前面,他跟了魏濯十几年,知他畏暗,所以拘着步子不敢走快。
“你还记得他在哪间住着吗?”魏濯开口,似是问阿源,又似问自己,自从那日将他送入这天牢,已经三年了,这三年里他不曾来看过他一次,应该是不记得他在哪间牢室了。
“郎君说九殿下?”阿源回了回头,笑了一声答道,“您当初亲自给他安排在了最里的那间,您说殿下喜静,免得外头那吵吵嚷嚷的惹他……”魏濯的沉默让阿源意识到说得多了,忙住嘴,继续领路。
这一截路的确安静,静得几近诡怖,潮湿的地砖生出藓苔,还要让人当心脚下。尽头亮着一盏灯,支了一张方桌,狱卒靠在桌上昏昏欲睡。阿源故意咳嗽两声,那狱卒“嗯”了一声惊醒,紧接着入耳的便是阿源的质问:“怎么当的差?这是该你睡觉的点儿?”
狱卒上下打量来人一番,见他们衣着鲜丽华贵,知是有身份之人,忙堆了笑,开口便唤:“大人,您有所不知,这后边儿关着的是皇族要犯,虽然那位是个倔骨头,平日里给我们找不少麻烦,但这大锁挂着,他还能跑了不成?”
“倔骨头?你说的可是九王爷?”阿源嗤笑问道,目光逼视。
“王爷?他……他不是被废……”狱卒一脸惊愕,吞吞吐吐,颤着声音回问。
“废为庶人?”阿源瞧着那狱卒战战兢兢的模样顿时解气不少,提高了声音道,“今日魏侍郎奉圣意,请宁王爷回府。”
魏侍郎……原来后面这位就是当今圣上的亲信,倒是长了一副谦谦君子的皮囊,当年夺嫡时用多么阴诡的手段把牢里这位送进来,现在又反过来充当好人吗,跟谁装呢。狱卒心里鄙夷,却不敢得罪,连连称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冒犯了王爷,还望……魏侍郎恕罪。”
魏濯未置一言,绕过他向里走去,阿源赶忙提步跟上。狱卒见他二人走远,在后轻啐了一口“小人”,继续坐在那嗑起瓜子。
这是一间宽敞的牢室,可它作为一间牢室来说,太宽敞了就不挡寒。魏濯静静立在木栅栏外,目光落在床上侧卧着的那个人身上,他盖着的被子已经旧到飞出棉絮,沾在头发上。他曾经风华俊逸,清落优雅,如今这副模样,让人唏嘘。是我一手造成的吗…魏濯眉心打皱,胸口发闷,呼吸愈发急促,直到阿源察觉到不对,从后面过来轻唤了一声“郎君”,魏濯神思才渐渐转回,按了按他的手:“我无事。”
说罢,魏濯往前进了几步,试探性开口:“湛郎。”
宣湛头动了一下,却并未转身,他不能确定是自己的幻觉还是真实的声音,毕竟他都快忘了,这个世界上还有谁会这样叫他,他的父皇,他的母后,早已经离他而去,而那个人更不可能,他现在应该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吧。他这样想着,耳里又传来那个熟悉的声线“湛郎”,他徐徐起身,却如同僵滞一般不愿抑或说是不敢扭头看来人。他骨子里的傲气和自尊不愿让那个人见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且他始终不敢相信,那个害他如此的人会是他。
“你怎么会来?”宣湛还是开口了,头侧了些,隐约可以透过他垂散零乱的头发看到许久未修剪过的青须。
“臣魏濯接王爷回府。”魏濯拨袍跪地,行大礼。
“王爷?”宣湛呵问发笑,旋即语气泠然,“岂不讽刺?我乃罪民,魏大人认错了吧。”
魏濯闻言起身,从怀中取出玉轴团龙纹刺金锦黑帛卷,述念:“诏曰:朕登基三载,育有四女,虽怜爱之,仍有憾。今上天感朕之诚,赐朕皇长子瑢禹,故念好生之德,大赦天下。朕之九弟,先帝文顺皇后所出,乃朕手足至亲,特赦其谋逆之罪,复封宁王,赐府长乐街,主者施行。”
好一个手足至亲,当今陛下真是仁德。宣湛平白被他扣上了顶谋逆的帽子,现在还要对他感恩戴德吗?
“宁王……他这是让我安分点。”宣湛苦笑,回想到方才魏濯所念诏书提及皇长子,眸光忽亮,忙问道,“长子可是表姐所诞?”
魏濯与他四目相触,着实不忍,偏头避开,回道:“虞贵妃并未有孕,皇长子乃容昭仪所诞。”
“虞贵妃?!”宣湛惊问,从床上迅速翻下,奔至栅门前,不顾仪态大声咆问,“宣策到底做了什么?表姐可是他的原配,是他八抬大轿娶回晋王府的王妃!怎么成了贵妃!”
他听后这么激动的样子魏濯早已猜到,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发声安慰:“此事说来话长,陛下自有打算,王爷还是先更衣盥洗,臣送您回府。”
字字入耳,宣湛只觉得寒心,眼前站着的人变得麻木冷漠,全然成了宣策的“好心腹”。自己在这牢中的三年,没有怨恨过他一次,唯有今天他才体会到切切实实的心痛。宣湛泯去面上表情,怅然若失地唤了一声:“澄砚。”
“臣在。”魏濯应道,实在久违。
“替我更衣罢。”
“是。”
虽受三年牢狱之苦,凛然之姿分毫未减。宣湛已换上墨兰云纹圆领袍,头发简单用缎带束着,下巴上的青渣也刮净了,除了神色黯然外,相貌与三年前几乎无异。宣湛沉了沉胸中之气,凝声:“澄砚,你后悔吗?”
后悔?魏濯想过许多他会问自己的话,但都不是这句。他顿了顿,回避他的问题,恭谨屈身:“王爷请。”
宣湛心中一颤,他问这句话时,也不知自己想要得到什么样的答案,所以他还没想好要如何回应,魏濯正好未作回答,倒给了他反思的时间。“等等,我还有东西没拿。”宣湛走向床头,从铺旁拿出几本书册,在手里晃了晃,“你认得这个吗?”
魏濯抬头看了一眼,答道:“未曾见过。”
“你没见过?”宣湛诧异,随即面上又添了些失落,“那便罢了,魏大人,走吧。”
宣湛信步在前,他并不是很急切地走出去,他想好好地记住在这里的感觉,从牢房到大门的路成了他这辈子走得最长的一段路,往日那些嘴脸丑恶的狱卒现在一个个奴颜卑膝伏在两侧,他没有觉得如何舒畅,反而替他们感到可悲。他的步子在最后那道门槛前停顿下来,外面的阳光亮得耀眼,他已经很久没有接触过阳光,以至于现在有些不适应的害怕。
“王爷当心脚下。”魏濯显然是注意到了这点,自然地走上前去,掺住宣湛的胳膊,示意他安心。
宣湛会意,同他一道迈出去。秋日的太阳温温和和地抚在脸上、身上,他的眸子在须臾之后渐渐适应了这光线,金瓦朱墙,凉风徐徐,他终于出来了。魏濯立在一侧,注视着这会儿露出真实笑意的宣湛,他的心也能先放下来了。
“臣只能送王爷到这了,出了宫门,有仪仗车辇相候。”魏濯屈身拜别,同时轻声嘱咐,怕被人察觉,“一路回府,不要回头,切记。”
宣湛见他行拜礼,正欲开口,却听后话,虽不明他何出此言,但笃定他不是害自己:“有劳魏大人,某就此别过。”
“恭送。”魏濯未起身,如同定住一般向着宣湛离开的方向久拜。他明白,更艰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他曾经背离自己的初衷陷害过挚友一次,今后,他要尽全力护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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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絮彩蛋:
魏濯VS阿源
魏濯:为什么不告诉我牢里面光线这么暗?早知道就不给他拿这么多书了!万一瞎了怎么办!【埋怨脸】
阿源:我怎么知道嘛,每次都是让别人去送,我也没去过嘛……【委屈脸】
魏濯:你为什么不自己去!
阿源:小九又不是不认识我!他见到我了不就知道书是你送的了吗!哼唧哼唧!【咆哮】
魏濯:对哦……【恍然大悟】
阿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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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篇作品是根据玩的论坛衍生出来的,借了一点论坛的背景,其实很早就想写了,一直没什么时间,现在有空了尽量勤更的。希望读者们能喜欢这个故事,看过以后都变美(*  ̄3)(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