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风筝也断线（GL）

　　今天是考研的最后一天，题目并不合我的胃口。早晨乘车的时候，还异想天开着，要是大作文的题目是：记你最伤心的一件事。那么我一定会这样开始：

　　本以为短短的二十几年中，最让我感到伤心的是高考失利，从有着赫赫声名的全国重点高中流落到一字记之曰破的三流垃圾大学。垃圾大学这个概念，不从开学报到那天一车皮男生叽哩哇啦的吵嚷算起，也不从破落的工厂般的校舍算起，更可以将申请住进民工大楼一般的宿舍也需靠后门关系剔除，单单是那几天严格而冷酷的军训生活，便足以使我难过的心情愈发悲哀起来。

　　根据以往的经验，越是质量低下的学校越是对行为规范吹毛求疵。训练之严格，教官之扭曲，太阳之火热，全在同学打回家哭哭啼啼的电话中一览无遗。

　　眼泪对那时的我来说只是软弱的代名词，我不懂得哭泣。恋家的我更只往家中打过一通电话，对我而言，一切的委屈和痛苦，均是咎由自取，因此，我没得抱怨，只得承受。

　　更叫人啼笑皆非的是，几乎所有进这所大学的人都是满腔怒火。几乎每个人都有怨言，若要找出个埋怨得十分生动有趣的，怕也只有寒清了。第一次听到她用清脆的声音恶狠狠地称那个年轻的教官是生了锈、被人踩扁的钢钟锅子（铝锅，用上海话说起来更惟妙惟肖一些）时，我几乎惊叹她的概括能力，根本是一语中的。

　　那个形容，是我军训时与她搭讪的开端。每次同学问起军训感觉如何时，我总是说，唯一的收获是认识了一个凶起来非常可爱的女孩。同学总要晒笑，“哈，又凶又可爱，不凶不可爱，半仙，你说你这人是不是真叫那个……贱啊。”我不屑，“这就是一种境界，傻妞。”

　　有时，跟同学说起寒清，才发觉在我的脑海中，她的面孔并不鲜明，只是每次在学校有她的地方，我总能一眼看到。我们也只是在遇上时点头微笑，快要忘记对方时才互发短信，只在□□上遇到才瞎扯几句的那种交情。

　　那时的我，淡漠的来往与住处与学校之间。由于路途甚远，我只能来去匆匆地奔波于两地，尽管我从不迟到，但总是尽可能的逃课。既是想尽可能早的回家，更不愿在那个讨厌的地方多呆一秒。我不与人罗嗦，不抄笔记，上课了我睡觉或是写小说，下课了我整理书包立刻回家。以至于，就这样我挂掉了我的学位，当然这是后话。甚至，当寒清跟我说起食堂里的锅贴很好吃时，我才想起，我根本没在学校吃过一顿饭。

　　“有次去食堂看着麻雀在斑驳的阳光下飞来飞去，便开始有些喜欢这个地方了。”

　　“那，会不会有那个什么掉在碗里啊？”听说鸟的新陈代谢很快，想想那些小鸟不长眼睛地飞啊飞，那……多倒胃口啊。不过，寒清犀利的同时也有感性的一面，倒是叫我觉得她有点像我母亲。有时网上聊天的时候，我也会跟她提起这一点。

　　寒清说：“真羡慕你和你妈关系那么好。”

　　我说“是啊，就跟苗翠华和方世玉一样。”这点我向来得意。

　　“终于发觉我什么不如你了。”

　　“啥？”

　　“我脸皮没你厚。”

　　后来我问她，“你喜欢什么类型的人啊。”

　　“不抽烟不喝酒，不染头发，生活健康，然后要非常了解我。”

　　“呵，挺难。现在作兴演戏，不流行了解。”

　　“你呢？”

　　“聪明温柔有点冷，不论男女。”最后我特地加上那四个字，不论男女。那阵子和从前的同学聊着，在她哪儿知道什么叫拉拉，还知道了，原来女人和女人是那样□□的。尽管我意识到自己喜欢女人多一点，但这点我不能接受。那时，我号称自己是精神恋爱者。

　　后来我才明白，真正相爱的两个人是不太可能纯粹精神上相爱的。越是相爱，越是痴缠。很多时候，身体上的距离往往代表了精神上的距离。

　　寒清说：“要温柔的啊，那我不符合了。”

　　“我觉得你挺温柔啊。”

　　“第一次有人说我温柔，一直都是别人说我冷。”不知道她是不是在那边笑得很大声。

　　“你有一颗温柔的心。第一眼看见你的时候，觉得你像个糯米团子。软软的，十分可爱。”

　　“那等我28岁没结婚的时候，你也单身，我就来找你哦。”

　　“好的。”我答应的十分干脆利落，心里拨动着小算盘。28岁，会不会太晚了。

　　可能寒清跟许多人说过这句话，可能我也给过许多人这样的承诺，但是慢慢地我才意识到，在应允她的那一霎那，我是多么的诚恳和企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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