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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哎,告诉你们一件大事,听说红莲大人被王从寝宫里扔出来了。”
“切,这谁不知道啊,文犀大人设了赌局来猜测其中原由,今早刚揭晓了答案,我还赢了两片紫金叶子。”
“两……两片?紫金叶子?”
“那还能有假?”黑衣小妖一脸的炫耀嘚瑟,看的众妖心中各种羡慕嫉妒恨,若是早先也去下注该多好,那可是紫金叶子啊,还两片!就算赚片金叶银叶也成啊!
一魁梧的男妖走上前,用他那双满是肌肉的大手紧握黑衣小妖的双肩,满脸的深情:“我们同上过战场,共患过生死。你说,我们是不是兄弟?”
“不是。”
“……”小妖你不能这样!我们一个山沟里出来的虽然现在你职位比我们高两级但你不能否认我们之间比金还坚的友谊!
“种族不同如何做兄弟?”拍下黑牛妖的大手,傲娇的小妖无视众妖幽怨的小眼神,哼着小曲儿走远了。
黑衣小妖走后,众妖集体失落感叹了几分钟,又继续之前的八卦话题。
“听说王的寝宫里住进了一个人。”
“嘶——”有人倒吸了口气,他们的王是远近闻名的冷情寡性,踏入其住所已是想都不敢想,更何况是入住?
“那位是什么来头?”
“不知道,文犀大人只说是男的。”
“哦,啊?男的?”
“瞎咋呼啥?男的咋了?没见过世面的!咱们王爱咋的咋的,谁敢说个不字?”
“那是,种族都不是问题,何况是性别。咱们王就是英勇神武,那些个妖王魔王的都不会玩男的,我们王就会。”
说到这,众妖心中溢满骄傲自豪之情,不约而同地朝向王的寝宫方向虔诚跪拜,满怀敬仰崇拜之意高呼:“吾王神勇!吾王威武!”
寝宫中,魔尊侧躺在榻上,饶有兴味地观察分析那突然到来的灵体。有灵性的器物经过修炼可化出精魄,千百年中他见过不少,无一不是弱的可怜,眼前这只尤甚,似乎经风一吹就没了。
被评断为“弱的可怜”的扶苏,此刻端坐在案前,闭着双目弹奏生前常用以抚平心绪的曲目。来到这陌生奇异的世界已有几日,从最初的震惊慌乱到现在的淡然处之,扶苏的情绪变化并不明显。毕竟,相较于阴间的鬼动不动就摘脑袋断胳膊断腿的,这里的“人”头上长角,背上长翅,能在天上飞什么的,也没见得有多奇特。况且,许是榻上那位的审美品味较高,这里的“人”虽然长得古怪,但离难看远远沾不上边。
记得初入地府时,一个走在他前面的青年模样的鬼魂身体依旧前行着,脑袋却旋转了半个圆的弧度来和他面对面打招呼,因为脸转到了背后看不见前行的路而走偏碰了壁,脑袋掉在地上滚到了他脚边,令他当时骇得失去了言语。那鬼居然还笑嘻嘻地对他说道:“兄弟,帮个忙,把我脑袋放回去呗。”僵硬地抬起头,他看见那无头的身体依旧跌跌撞撞地前行着。
“格老子的,就你丫事多!”后边一粗犷的鬼大汉上前飞起一脚,准确的将地上的脑袋踢回到无头身体两肩的中间位置,虽说是嘴巴在上眼睛在下的那一种,那鬼依然开心地说道:“谢了,兄弟。”
那时,扶苏由衷地感谢他父皇对他的严格教育,让他能够在内心崩溃之时,在外人看来,他只是淡定地木着张俊脸而已。
几日前——
从沉睡中苏醒,睁开双眼,映入眼中的便是一片氤氲雾气,在天顶琉璃灯柔和的光芒映照下,扶苏看见雾气缭绕的浴池中,身材修拔的男子搂着怀着女子,在其身上恣意抚摸,女子则搂着男子的颈项,偶尔轻微避闪,欲拒还迎。面对如此香艳的场景,扶苏微皱了下眉,淡定地转身,心中自我催眠道:自己已经是鬼了,应该不会长针眼。同前几次一样,只需闭上眼睛睡一觉,再醒来时身处的就是另一情境。
理所当然地走向那张柔软舒适的大床,躺在上面时,扶苏不无乐观地想,若是再睁开眼时,看到的是他的毕之该有多好。
然而,当身前久久被一片阴影覆盖,舒缓的心跳声有节奏地传入耳中,这份乐观不得不随之消弥。
在心中叹了口气,扶苏睁开双眼,直视双手撑在他耳侧,全身压在他身上的男人,开口道:“孤与汝,未有能坦诚相见的交情。”
礼义廉耻啊!他与他家毕之最亲近时都还穿着亵衣!
闻言,男人挑眉,深邃的眸中兴味更浓,勾唇戏谑道:“主动爬上吾的床,却连这点觉悟也无?”
之后那男人并未将他如何,说到底,谁又真会对一团空气做什么呢?
这个世界很奇妙,确切地说是很玄幻,以前听闻的异志杂谈权当作消遣,在这里却是真实存在的。那个男人,俊美得过分,强大到妖孽,无法用言语形容,只知晓旁人尊称其为魔尊。虽称为魔,却全无魔的作态,反而像深渊中傲然独立的睡莲,可远观而不可亵渎焉。
种族不同,想必脑回路也有所差异,先前还扬言威胁要让他魂飞魄散,此刻却要他抚琴伴他入眠,真是任性无理。
指尖在弦上划过,舒缓悦耳的的琴声自指间流响,婉转绕梁。
扶苏不由感叹:他已经沦落到抚琴哄人入睡的地步了吗?感觉有点玄幻呢。
看了眼庭院中翻飞起舞的白鹤,扶苏对自己的琴艺还是满意的,虽说荒废了许久,但弦音起,白鹤引的本事还是没有退步。这一本事颇令他引以为豪。
犹记得,初次在自家小侍读面前弹奏《高山》时,对方脸上难掩的惊叹神色,待弹奏《流水》引来白鹤共舞之时,那一声抑制不住的惊呼,更是令扶苏对自己的琴艺自信心爆棚。成年后,每逢闲暇时,他在亭中抚琴,他那已长成青年的俊美侍读,则在亭中的石桌上煮上一壶好茶,尔后边品茗边赏乐兼观白鹤起舞,无比的悠闲惬意。
往日种种,历历在目。扶苏俊美的脸上不由浮出了笑意。
“何事,令尔这般开怀?”清冷的声音传来,带着丝许慵懒。
琴声流淌,低回延绵,渐缓渐徐,曲终,弦停,余音绕梁。
望向窗外,扶苏怅然一叹:“想起了难以忘怀之事,以及……”
难以忘记,亦不想忘记之人。
批完最后一份竹简,放下手中的毛笔,扶苏习惯性地轻轻活动手腕。来到这奇异的地方已有半年之久,他时常错觉仍是在咸阳暖阁中处理政务,差别只在于,少了那个时刻陪伴在身旁的俊美青年。眼角瞥见那妖中至尊的魔尊 ,只见其此刻衣襟半敞,露出大片厚实得仿佛蕴满力量的健美胸膛,慵懒随意地侧躺在软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浅斟慢斟,甚是悠闲惬意。
扶苏有点牙痒痒的,此君因懒得开口询问,指尖在他眉心一点,大致了解了他的生前事迹,知道他虽是储君,却早已如帝王般处理政务,便大手一挥,把本该亲理的事务甩手丢给了他。对此,扶苏好气又好笑,自嘲地想:自己还真是万年的帝王二把手啊,生前如此,死后亦然。
眼不见为净,无视掉悠闲自饮的某尊,扶苏展开绢布,提笔作画。其实,说不心动是骗人的,生前,他对秦饮颇为喜爱,尤喜那四肢百骸通体舒畅的微醺之感。只是,身为上位者,须得克制自己的欲望,真实的喜好更是不能让旁人知晓。是以,他通常只在宴会上小酌,从未贪杯醉过。
清者为酒,浊者为醴。适才的一瞥,扶苏颇为心动,那酒,就成色可知,定为上品,而能入挑剔非常的魔尊之口的,定是上品中的上品。
敛下眼帘,扶苏心中惋惜一叹:便是再如何心动,那酒也是品尝不到的。这副身体,乃是魔尊用法力凝聚而成,虽是行动自如,但终非血肉之躯,自然也无嗅觉和未觉。可惜了那清香四溢的上品美酒。
等等……清香?
勾勒山峰的笔尖一滞,墨色晕染开了,在雄奇秀丽的山河间尤为突出,倒也增添了别样的韵味。
魔尊抬眸,看着那人满脸堆笑走来,优雅落座身前,无比自然地提起搁置在案上的酒壶,往凭空变出的与自己手中无二致的酒杯中斟了半满。
魔尊挑眉,清冷依旧,道:“吾倒是高估了你。”
明白他话中之意,扶苏毫无窘迫,笑着说道:“独酌岂不无趣?对饮才显真性情。”
闻言,魔尊双眼微眯,往前倾身,伸出左手,修长的手指掐住扶苏脸上的皮肉,往外扯了扯,道:“人类,都似你这般皮厚?”
扶苏懵了,他这是,被一个男人给轻薄了?
放下手,魔尊对这人处变不惊,安素自若的沉稳性格很是欣赏。殊不知,扶苏表面上风平浪静,心中却是波涛汹涌,险些脱口而出:来人,拖出去,杖毙!
美酒当前,扶苏本着大人有大量的思想,大度地宽恕了某魔头的无礼行为。轻轻摇晃杯中清酒,秀雅醇香四溢而出,浅酌一口,酒味醇厚丰满,甘润挺爽,尾净悠长,确实如料想那般是难得的上品佳酿,甚至犹有过之。
两人安静对饮,不远处的轩窗下,琴案上的桐木瑶琴琴弦微颤,悠扬悦耳的琴音如流水般流淌而出。魔尊抬眸,对上那双温润含笑的眼眸,心中明了。
这人,倒也颇识享受之道。
一边品尝佳酿,一边用刚习得不久的术法控琴弹曲,扶苏觉得,这样的日子,似乎也不错。高处不胜寒,上位者通常都是寂寞的,甚少有人敢与之同席共饮,更不必说畅酒言欢。眼前这位,稍有不快,眨眼间就令数百万妖军灰飞烟灭,避之都唯恐不及,谁人还敢亲近?
高处不胜寒,上位者通常都是寂寞的,甚少有人敢与之同席共饮,更不必说畅酒言欢。眼前这位,稍有不快,眨眼间就令数百万妖军灰飞烟灭,避之都唯恐不及,谁人还敢亲近?
不久前,十几个妖王勾结,集结数百万妖军向魔尊宣战。许是闲的太久了,魔尊竟带着他施施然地走到对军阵前,令他错以为是在悠闲地出游踏青,而非参与紧张的两军对战。不到一千的魔军对阵数百万的妖军,相差之大,令他咋舌,这魔尊的狂傲再次刷新了他的认识。本以为能有幸见识到传说中的妖魔大战的壮观场面,谁曾想,一妖王的某句话惹得魔尊稍感不快,只见这斯依旧是冷冷的,那双冰冷深邃的双眼微眯,数百万妖军连同那十几个妖王眨眼间就没了。当时他愣愣的站着,难以置信:就这样,结束了?
已转身往回走的魔尊见人没跟上,回过头来,道:“傻站着做甚?”
当时他脑子一抽,直视魔尊双眼,面色凝重,说道:“父皇若是知道,吾整天与一杀胚厮混在一起,会不会对吾家法伺候?”
回想起当时情景,扶苏莞尔一笑,魔尊确实有狂傲的资本,是喜是怒从不掩饰,亦无需掩饰。这一点,尤令他佩服和羡慕。
看着这人毫不客气地饮尽他那所剩不多的清酒,魔尊心中并无不悦。共饮吗?听起来似乎不错。唇角微扬,魔尊想起,这酒是五百年酿成的仙酒,千年修为的仙魔都要醉上三个月,这刚习得些术法皮毛的凡人之魄,会醉上几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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