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坑深一米
搬山道人听说过没有?
不是搬山的,也不是道人,是扎格拉玛族落的后人。平日里打着茅山道士的名号坑蒙拐骗、掩人耳目,其实就是个掘丘挖坟的盗墓贼。
传至今天,已经到了二百零二代,如今的掌门叫做钟无涯。
钟无涯,还真是特立独行,性格懒散,今年也二十六了了,别说娶妻了,连女孩子的手都没有牵过。感情的事情先不说,身为搬山道人的传人,却不屑做一些掘丘之事,自认为思想高贵,去学了什么绘画,一天到晚拿着画笔这里勾勾那里描描。
钟无涯他老子恨铁不成钢,临死前都火冒三丈地骂了一句:“奶奶个熊!你小子是老天派过来砸招牌的吗?!”
钟无涯颔首:“是的。”
他老子气急攻心,猛吸一口气,双目瞪得铜铃一样,就这么咽了气,这死不瞑目的惨状让不少叔伯辈的道人都劈头盖脸地大骂起来,都说这老头子是被钟无涯那小子活活气死的!
关于这些指责,钟无涯继续自得其乐地从事自己的绘画艺术,别人催他早日组织族人寻找火阳石,钟无涯置若罔闻,只是耸耸肩:“谁爱挖谁挖,我爱画就画。”
你要是以为这小子很没用你就错了,人家只不过是以绘画为幌子,光明正大地画符,看上去准备转业捉鬼了。
钟无涯却有自己的盘算,他的祖辈这么一千多年,该掘的都掘了,如今只有两颗流落人间的火阳石没被找到了,谁知道它们在人间的那个小疙瘩地。
不过火阳石是至纯之物,那些东西都对它很感兴趣,所以火阳石可能存在的地方,阴气必定极重。
搬山道人擅长机关阵法,对于破解坟墓中的各类机关极其拿手,然而在风水上只是粗通门道,所以对于钟无涯来说,判断什么阴气阳气真他妈麻烦。
既然如此,与其自己去找阴气重的地方,不如叫他们来找自己。
不久后,降妖除魔店就开张了。
掌柜名叫无涯天师,擅长捉鬼,嘴里嘟哝不停,拿着几道符摆弄几下,还真的有点玄乎,成功捉到了一些脏东西后,降妖除魔店的招牌响当当。
当钟无涯的叔叔伯伯听说后,只能去钟无涯他老子的坟前感叹一声:家门不幸!扎格拉玛族要亡!
这一声悲叹,叫得尸骨未寒的钟老头都震了震。
钟无涯听到了只是耸耸肩,“无聊。”随后继续挥笔勾勒。
画画,喝酒,睡觉,他想这样混沌到死。
黑山,荒漠,斜阳,钟无涯脑海里的扎格拉玛山跃然纸上。
儿时起,他就听腻了先辈们的传奇故事以及后人所受的磨难,女丑、鬼洞、火阳石,的确勾人魂魄,引人向往。
“啪……”啤酒瓶掉落,画上的扎格拉玛山逐渐模糊,钟无涯眯了眯眼,思绪渐渐抽离。
“我不想死……救命!”
“啊!!我的女儿!我的女儿!”
“……”
再回神时,悲戚的哭声不绝如缕,钟无涯诧异地打量着周围的场景,黑山,荒漠,斜阳,这他妈不就是画纸上的场景吗!难道他做梦了?
钟无涯估摸着有些不可思议,掐了自己一把,大腿根传来的痛感让他皱皱眉,这居然不是梦?他四顾周围,每一草每一木都和他画里的一模一样。
他妈的,他真的进到了画里。
鬼神之说听得多了,震惊之后钟无涯恢复到了镇定自若,既来之则安之,他倒是想知道谁在背后捣鬼。
他满怀虔诚地看着这座神秘的黑山,内心涌起一阵感慨,不在脚下,不知山之高,眼前的扎格拉玛山比他想象的还要高,当初他的先人在这里安家,实在是明智。
他迈动步子,想要走进扎格拉玛山探索,可是双脚被一双布满血瘢的手拉扯着,他疑惑地看下去,身旁爬过一个痛苦呻吟的男人,狼狈不堪,极为可怖,钟无涯可以确定这是他的族人。
“救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那个男人抬头呼救,红瘢交错的脸露了出来,钟无涯抿了抿唇,心绪复杂地回过眼。
只因为他看到,那个男人和他长得一模一样。
“救我……”那男人依旧在伸手求助,绝望而空洞的眼神触目惊心。
若是找不到火阳石,不能打开女丑的墓葬,这就会成为他的将来,他还记得,父亲临死前吐出来的血,是阳光一般明亮的黄色。
看样子这一切就是那死老头做的好事,就是为了逼他去干所谓的正事,钟无涯摇摇头,不禁感慨这妖术之强,如果他找不到破解之法,这一辈子都会这样活在魔障里。
“老头子,你真是够了,死了都不安生。”下定了决心,钟无涯迈步上前,举起了靴子里的匕首。
那个男人痛苦地呻吟起来,依旧在挣扎,“救我!救我!你怎么能杀我呢!”
“只有杀了你,我才能回到现实。”钟无涯当机立断,捅向了他的心窝子,黄色的浓稠血液流出,钟无涯袖手旁观,看着那个男人瞪眼死去。
幻术已解,眼前的幻境化为乌有,周围的场景风云变化,钟无涯疲倦的睁开眼,他又回到了自己的小房子里。
“哒……哒……”倒置的啤酒瓶中,残余的酒滴一滴滴滑落。
小电视,脏污的窗帘,以及一地的泡面垃圾,是的,他回来了。
他长吸一口气,将啤酒瓶扔向一方,脑子乱得厉害,他拿过那副画,画纸上的扎格拉玛山依旧神秘莫测,黑幕压下,恐怖阴森。
蓦然一瞬,钟无涯倒吸一口凉气,迟迟没有回神,在扎格拉玛山左山脚下,有一个模糊狭小的身影蹲立,手里的匕首银光闪闪,对准着他脚下那一具尸体。
这是他和那个与他长相相似的男人,看样子钟无涯刚才真真切切地进入了画里,还成了画纸的一部分。
钟无涯嗤笑一声,看得分明:“老不死的,魂魄快散,明天老子就回去找那什么破石头,你别在这里扰我清梦。”看样子就是他老爹执念太深,所以如今才给他弄出这些画里画外地破事来。
头顶上传来回音,他老爹的一丝孤魂拼凑出一个人形,那双眼睛依旧是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服教养的儿子,“你这个不孝子!总算是明白了老爹的良苦用心!”
……孤魂已散。
一觉醒来,阳光普照,恶灵退散,床边的扎格拉玛山依旧诡谲。
钟无涯拿起油画仔细瞅了语言,左下角拿刀杀人的图景已经被抹去了,这幅画依旧是当时的模样,看样子他家老子已经松了口气了。
“无聊……”钟无涯嘀咕一声,电话响起了,他按下接听键,立即开始催促起来:“最近有生意吗?咱们好久没开张了。”
来电人是他的发小,名叫贾正义,是降妖除魔店的副掌柜。他原名王正义,爸妈离婚后他就跟着他老娘姓了,结果就叫成了贾正义。
贾正义也名副其实,他的确假正义,贪财好色,但是讲义气。
“最近在内蒙古那边来了一单生意,打电话的是客栈老板,说他总觉得他的妻子被鬼缠上了,不仅性情大变,还和他分房睡,一到了晚上就梦游……不过酬劳还不错,看起来是个土豪。”贾正义的重点永远都在钱上。
钟无涯一边听他介绍着相应的情况,一边清理东西,等到心里有了大概,他径自打断,“好了,草原见。”没等假正义回应,他就挂断了电话。
这个假正义,一侃就没完没了,泡妹太多就这样。
……
初春的草原,高低起伏,偶尔会有牧民来往其间,更多的却是人迹罕至。
若是在古代,这家客栈处在边疆,战争无数,所以冤魂也有很多。
越往里驶,风越凉,夕阳也渐渐落山,天空昏暗下来,阴气越来越重。
“呜呼!~”远方传来吆喝声,钟无涯瞅了眼后视镜,镜子里面摩托车的身影渐渐拉近,贾正义骑着一辆拉风的摩托声驰骋而来,他疯狂加速,已经赶上了钟无涯,随后耀武扬威一般地吹了个口哨,“哥儿们!你还用着你那辆老古董越野呢!”
钟无涯这俩老古董,他爸用了几十年,他也用了起码十年了,这架废铁居然还能够跑,假正义觉得这才是最灵异的事情。
“滚你妈的!老子的越野装备都是新的!”这是他爹留给钟无涯最值钱的破烂了,扔了浪费。
“哈哈哈哈……”假正义放声大笑,最后总算是记起了正事,“老伙计,你怎么没有穿道袍?”
“穿道袍提醒鬼先跑吗?也就你想得出。”钟无涯不想和分心,按下油门扬长而去,只留下贾正义在漫天尘灰里骂咧。
驶过高地,客栈愈来愈近,复古式的外观在草原里极其扎眼,红色牌匾上“陌君客栈”四个字龙飞凤舞,就连走廊里来往的服务员也清一色穿着旗袍,怪不得店老板会说这是客栈而不是酒店。
不过……容易招鬼,钟无涯点评。
在车里换好道袍,贾正义刚好风尘仆仆赶来,两人走了进去。
客栈的生意反常的不错,客人谈天说地,中老年人居多,也不乏有带着孩子来的年轻人,阴气重伤身,这里却人头攒动,这一点很异常。
“两位,这边请。”一个小二走过来招呼他们,这小二穿着古代小厮的衣服,却是寸头,整体看来还有些滑稽,不过他脸颊上的那颗浓黑黑痣极其明显。
钟无涯眼睛眯了眯,转而开口:“给我们一间房,先安顿下来。”这种时候,两个人呆在一起总比单独要好。
这句话一开口,假正义明显感觉到周围怪异的目光袭来,他立即义愤填膺,两个男人一间房怎么了?!场内保守的中老年人居多,议论的声音加大,假正义原本不以为然,后来看到几个辣妹也怨怼地扫了过来,他这下子沉不住气了。
“不不不,两间房。”
“好嘞!两位客官,两间房。”小二嘴角勾起一抹邪笑,抬眼时恰好撞上钟无涯那双深沉的眸子,他愣了一下,很快回神,嘴角又堆满微笑。
“一间房,我做主。”钟无涯瞟了假正义一眼,“你放心,老子对你的菊花不感兴趣。”
听他点破了,假正义也有些讪讪,他刚才的提议只是为了提醒涯子是时候找个伴了,所以也没强烈反对,随口解释一通,“老子只是想晚上找几个漂亮妹子进来玩玩,看着你禁欲久了,万一你对女人没兴趣,就不方便了。”
钟无涯无言以对,他的确是禁欲太久,准确说他从没想过那档子事。如今就连最好的兄弟都误会自己是不是取向问题了,钟无涯耸耸肩,抬脚上楼。
小二随即将吆喝,“两位客官,楼上左转,有什么事情就叫我!”
两人按照小二的话朝里面走去,这间客栈完全复古,脚下上木质的地板,墙壁上立着未燃的蜡烛。
招鬼。
假正义业左顾右盼,一直打量着来往的服务员,美则美,不过……太奇怪了,这些人除了头暴露在空气里,其余有关节的地方都被遮得严严实实,就连手上都带了不透明的手套,这绝对有问题。
“他们……”
假正义话说到一半,钟无涯心领神会地点头,是的,他们都是鬼,四肢残缺,所以要用外物掩盖。
谈话间,一个男人迎面走来,身形魁梧,目光炯炯,他身上散发的浩然正气让邪物避之不及。尤其是一双沧桑的眼神,可以看透人心。
这男人一直盯着钟无涯,钟无涯镇定自若地回视他,气氛开始怪异起来。
他是谁?
眼看着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近,钟无涯神情紧绷,随时准备出手,结果那个神秘的男人推开自己的房门走了进去,原来他和钟无涯的房间相对,怪不得他刚才会这么步步紧逼。
是他想多了吗?钟无涯“嗤”了一声,走入了阴气沉沉的房间。
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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