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絮春醒

　　［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各人有各命吧 ］

　　冬天的傍晚风雨萧萧，暗幕降临的极早，路人们裹紧衣物，握着伞，朝着各自的明灯之处，疾步......

　　纷纷乱乱

　　一个女人，垂着头，搭拉着双手，一步一步缓慢地逆行，松垮的衣裙罩着她单薄的身体，益加显得薄如纸，青瀑的发上落着细细密密的雨点子，水珠顺着发一滴一滴落进细细的颈脖，要么消失不见，要么在衣料上晕成一朵一朵水花，要么沿着裙角滑到小腿上。

　　透明的雨水渐渐变色，淡红，深红，直到暗红。无声无息，如涓涓细流。

　　一个男人，靠着车椅，乘着红灯的间隙，在车间这方斗室内，微眯双眼，点支烟深深的吸上一口，任袅袅的烟雾模糊视线。

　　“孟醒......，”他嘴里无意识的咕哝，这个念着都感到刺痛的名字啊，手指无力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方向盘，“哒，哒……。”微微活动下颈部，闭闭酸涩的眼睛，在红转绿灯的瞬间，机械的踩油门，彪捍的陆虎再一次行驶在宽阔但却拥挤的马路上，压抑的掩埋着它的本性，它的呼吸。

　　吸了半截的烟被丢出车外，冷冷的地面瞬间剿灭本就不雄烈的火心。

　　他似乎感觉左眼边快速的闪过一团黑影，熟悉的令他有股冲动，猛然回眸，真的是她，真的是她,一股失而复得的感动顿时溢满心胸，这该死的女人,好多年了，终于出现了一晚,就又消失的无影踪！当我楚风是什么,是她孟醒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傻瓜吗?

　　酸酸的刺痛感，愤怒而又找不到出口的无力感，强烈思念的噬心感，一大堆乱七八糟，有的没的，统统的在脑里、心里、胃里,一切可以窜行的地方,翻涌着,滚烫着.

　　“吱——”马路上留下了一条粗旷而又扎眼的痕迹，紧接着，喇叭声，咒骂声,喧闹声四起 。
　　“你他妈的会不会开车啊?”
　　“别挡道啊!你还让不让人走了啊?”
　　“让开,让开啊!!!”
　　“……”

　　楚风迅速找了个可以停车的地方,车门一甩,就这么把辆名车凉凉的甩在路边, 就这么冒着初冬的雨,就这么疯狂的朝着那团黑影,大步大步飞奔而去。

　　“啪！”男性的手大而厚实，就这样毫无预警地抓住了孟醒的手臂. 呵,这女人还是这么瘦啊,仿佛再一使劲就能折断,蜻蜓一样的女人!

　　“你终于肯出现了!”

　　熟悉的声音, 熟悉的触摸，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的熟悉，真实的让人心跳加速。
　　好像听到了深秋里大提琴的低鸣,动人心弦却也心酸的想流泪。

　　“放开我。” 她抬起头,缓慢而无力的说着, 空空的看着他，空空的看着他身后的身后，直到完全空白。

　　因为现在的她真的已经没有过多的力气了
　　因为她已经觉得疼痛是件越来越没办法承受的事情,
　　因为她似乎还听到了肉块从心窝深处一寸一寸被剥离的声音。

　　痛,好痛啊……

　　“你真当我是傻瓜吗?你这该死的女人!”楚风愤怒而又心疼的看着她,仿佛一辈子也看不够似的,把她从头看到脚,从脚看到头,从脚……,不对,好象有什么不对。

　　这一刻, 他僵住了,他看到了血,看到了殷红的鲜血顺着孟醒的小腿不停的快速流出.
　　下一刻,双手突然一重,一付身躯软软地瘫倒在他的怀里.。

　　血,依然在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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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XX医院

　　冷淡的冬阳吝啬于释放她的温情，但哪怕一点点，也让人心生愉悦。

　　这女人实在是太瘦了，等会要记得去买牛奶，先喝点奶提提精神，再然后要吃点什么呢？……

　　楚风深深的望着病床上的女人，阳光透过窗棂一束一束洒在孟醒的发上脸上身上，晴朗但却了无生气。

　　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样覆盖在眼帘下，微乎其微的一颤一颤，这像蜻蜓一样的女人，似乎随时都能化做清烟消失在透明的阳光里.

　　他的手不由自主得抚上了孟醒的脸，想要去感觉那暖暖的体温证实她的存在，指腹温柔的磨挲着她的嘴唇，淡粉色的唇柔柔的嫩嫩的，指间传来的阵阵酥麻感令楚风情不自禁地慢慢的低下了头……

　　“我该拿你怎么办?……”当两片渴望的嘴唇再度重逢时，才知道等待的时间真的已经很久很久了，久到已经把等待当做了一种习惯。

　　他与她两额相抵，身体止不住的轻颤，忽的双手抓握成拳，指甲陷进肉里，血液被挤开的地方微微泛白。

　　不自知就咬紧牙关，心疼的眼眸倒映着苍白的她，吻再度落在孟醒的额头，低低的耳语着：“醒，不要离开我，对不起……我……该死！”

　　楚风轻轻离开病床，带上门。

　　门关上的刹那，病床上的人儿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慢慢滑下，滴在了洁净的枕巾上，慢慢晕开，直至不见踪影。

　　“我们该怎么办？……”

　　关上门那一秒，“痛”如洪水漫天泛滥。

　　这道门就像天堂和地狱的分界，天堂里美好的一切可以让人忘记什么是痛什么是悲，选择性失忆般的只要记得愿意记住的那个部分，而哄自己忘记难堪与苦涩，骗自己一切的悲痛从来就没有发生过，像个掩耳盗铃的蠢货。

　　关上了这道门，就好象被天堂里的天使们抛弃了一样，万念俱灰，痛不欲生，骤然堕落在暗寒的地狱之中。比18层更18层，永不见底。

　　“他”为什么可以这样，这样对待他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亲人，以及他儿子唯一爱上的女人……

　　这都是为什么啊？我恨你！！！

　　楚风无法克制用力的一拳击在墙上，“轰”，重重的一击，原来墙比他痛，至少它发出了痛鸣，而他毫无知觉，但仿佛怕惊醒墙后面的人儿一样，他又急急收回了手，嘴角不停的抽搐着，压抑的自言自语着：“醒醒，别怕别怕，我们从头开始，从头开始……”

　　泪，蔓延直至泛滥在墙的两边。

　　牛奶，小蛋糕，都是她爱吃的，他脚步飞快，眼神热切。

　　轻推开门，推开天堂之门，印入眼帘的是漫无边际的雪白，雪白的床，雪白的床单，雪白的窗帘，雪白的阳光，白花花亮晃晃的，楚风无力的闭了闭眼，在睁开的时候他明白了一件事：原来天堂和地狱只在一念间。

　　牛奶撒了，一地雪白，各色各样的小蛋糕纷纷落落……
　　留了那么多血，你痛吗？
　　而谁又来告诉我，生命的意义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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