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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这是个,温柔而微殇的,读起来会让人看见三月绿色春风的故事。
下面请欣赏三年二班箫琴合奏《乱红》。表演者:季清久,文雅绮。
于是,在街舞表演后一度激奋得不像样子的操场一下子安静下来。
于是,有天籁之音在人世间清澈地响起。
于是,一扇明亮优雅的水晶门在尹馨混沌彷徨的世界里就此打开。
天上有很多星星,远方有为晚会刚刚点起来的篝火,那两个人柔情而专注的神情美好得让人心口发软。站在操场最边缘,眼角犹有未干泪痕的尹馨那时仿佛再也想不起来这是哪里,为什么要来这里,天上天下全部忘乎所以。
你们的世界,让我想起我的过去,那么干净那么美丽,让我不由自主地想要追随。我想跟上来,到你们的身边,被你们的幸福辐射照耀,那让我感到温暖。
就算只是在一边看着你们,我就幸福了。
我可以跟上来吗?
可不可以。
1
“尹馨啊,我可能不能继续念书了。”莫彩儿给中午只吃一个干面包的好朋友递上一杯鲜奶。爸妈都快四十了才心血来潮要再生一个儿子,生下来才晓得超生罚款是一件让普通人家负担不来的事情。没办法,为了和她相差整整16岁的弟弟她只有选择不念高中出去打工,爸妈为了罚款借钱已经搞得焦头烂额了,实在没有供她继续上高中的能力了,何况还要交议价。
“嗨,也不知道那么大年纪是怎么生出来的,不是说高龄产妇都悬得很嘛,我看我妈好像玩玩闹闹地就把我弟给搞定了。”莫彩儿仰头看天上的云,最后干脆整个躺倒在草地上,江边草坡上的空气格外清新,令人不知不觉就放松起来,“算啦,反正我念也念不好,不如出去闯闯咯。”
阳光炙热而强烈,穿透单薄的眼皮覆上来一片橘红,感觉似乎有咸涩的液体从身体的任何管道里被蒸发出来。果然是太热了呀。
突然眼前被缓缓地罩上一片阴影。
要下雨了么?
徐徐张开的眼开始有点花,然后渐渐看清那是一本书。
尹馨一只手漫不经心地执着化学书给她遮阳,另一只手往嘴里塞面包喂牛奶忙的不亦乐乎。视线却是朝向远方的,仿佛并不知道彩儿在干什么,不知道她在难过,不知道她在哭。仿佛给她遮遮太阳也只是很普通的朋友间的关照而已。
彩儿眼眶又热起来了。
“混蛋哪,不知道我最恨化学嘛,想单挑么?”
2
“尹馨,你要加油哦。你一定可以的,看见没,橦南高中在向你招招手哦。”莫彩儿在考场外给尹馨加油打气。
尹馨把在公交车上蹭乱的头发又放下来再绑了一次,皮筋咬在嘴里,却还是很清晰地问着眼前笑得一朵花似的女生:“你不试一下,你确定?”
“哎哟,你怎么比我妈还婆妈啊,不去就是不去啊,反正出来的成绩也一定很难看,谁要自取其辱啊。而且,我准考证都已经煮来吃了。”
头发绑成干练马尾的女生从莫彩儿手里接过自己的考试用具,然后很认真地说了一句:“我很喜欢夏天,你不要让我提前进入冬季好不好?”
潇洒地转身离去,消失在庞大的考军之中。
莫彩儿不明所以愣了足足有两分钟才回过神来。
“啊~~,要疯了,乱没幽默感的人还学人搞笑,你的笑话才很冷好不好?”
3
火车站前。
“这是清凉油,晕车时涂太阳穴和人中,还有晕车药也有,这是拉肚子的,感冒的。还有,你记住,如果到了北京水土不服的话,就买那儿的豆腐,做清水豆腐吃完就会好很多。”尹馨一反常态很絮叨地和莫彩儿交代一些东西。
“够了你,说这么多我也记不住,不如到时打电话吧。”
尹馨便把头垂下去,看脚尖儿。风很大,似乎要下雨了,尹馨手里的医药店的塑料袋被吹得沙沙地响,雨前的低气压仿佛轧着心肺使得人透不过气来。
沉默这样蔓延着,谁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再见。
怎么会有人那么样的轻言离别,除了命运拨弄的无可奈何外怎么会有人毫不介意地和生命中的人随意挥手告别。是太残忍了吗还是太勇敢?
“诶,那个,是不是谢霆锋啊?”莫彩儿突然很三八兮兮地凑过来笑着问。
“。。。。。。”
“哎哟,我是说你买的止泻药是不是泻停封啊。”彩儿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不是。”很利落的否定。
“而且,你喜欢的不是山下智久吗?”
“帅哥都没差啦。诶,对了,以后等我发达了,我就开个药厂,专门生产一种痔疮药,名字就叫“删下痔久”,你说好不好?哇哈哈。。。。。。太棒了。”
“你会被起诉的。”
“没关系,我就坐等山下君前来找我算账好了。等的就是那一天,孽缘也是缘啊。”
“彩儿,要上火车了。你听,在广播了。”尹馨打断笑得眼泪花花的莫彩儿。
“啊。那,我们,再见。”莫彩儿停住笑,眼泪却停不下来了。
“再见。”一贯的冷静清雅的声音。
“你在橦南高中可不许再像小时候那么好欺负了知不知道,我不在了,也没人给你出头了。我爸妈上外婆家去了,你有空帮我去看看他们,我弟弟可爱得要死。还有,还有。。。。。。”
尹馨给她提起行李袋,把她往站台上推:“好啦,我都知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呜呜呜呜呜,尹馨,你怎么可以那么坚强啊,我伤心得要死,怎么办啊,我不想离开啊,我不想和你分开,怎么办啊。。。。。。”
“以后我赚了很多钱,你就回来,我们一起数钞票玩儿。”尹馨伸手抱住莫彩儿。
“哈哈,尹馨,你知不知道,这是你说过的最好听的笑话了,呜。。。。。。”
出来火车大厅时,瓢泼大雨瞬时从天而降,打得行人措手不及。
伤害,失望,痛苦,生离,死别,独自一人,这些都是人生的课题,而且谁都没有逃课的权利。你能做的就只有硬着头皮上,慢慢地也就会习以为常了吧,就像那些自持而果敢的大人。而我的坚持,多了你,还有彩儿,这便让我对未来的希望多了无数的助力。
我们会再见的,所以我不哭。
我们将要见面了,而我不确定在那一刻我会不会哭。
4
“你找谁?”吴良宇对这个站在他们教室门前好一阵子的学妹有了兴趣。虽然在女生中比起来算高的,可是那种气质又不是强悍的,兴许是身条比较纤细的缘故。但又不是那种会让人有放在手心来呵护的冲动的女孩子,总之,是很矛盾的气质组合。象一只慵懒可是有力量在蓄势待发的,猫咪。吴良宇便是在想了那么大堆有的没的的后上前询问尹馨的。
尹馨摇摇头,也不说话,转身就跑开了,不是害羞的那种掩面返身而逃,似乎只是很自然的无话可说。
“啊,泡泡功退步了啊。”吴良宇摸着自己的脸自言自语道,他对自己花见花开的魅力一向是很有自信的。
“诶,吴良宇,去把季清久找来,国庆节的艺术活动还有很多相关事宜要商量处理的。”漂亮的女生正愁抓不到跑腿的,吴良宇好死不死撞枪口上了。
“班长,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能因为以前求爱不成现在逮着机会就报复吧。生儿子没□□儿的”
“去你的,你把我安蓓蓓想成什么人了。”女生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想他这样下去也不是回事啊,明年就考大学了吔,不管怎么样,眼下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吧。算了,你爱去不去,反正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想再多也是白操心,倒是你,不是号称他的死党么,你这么晾着不管我看你良心过不过的去。生儿子可是没□□儿的哦!”说完,一扭腰抱着怀里一摞作业本就朝讲台上走去。
“表里不一的魔女!”吴良宇很无奈地骂了一句后认命地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
果然是在这里。
有时候天台会是一个学校最棒的存在,甚至比小卖部还要动人许多。这是吴良宇在高二时看见清久和雅绮在天台上接吻时的想法。那是深秋,雅绮把冗长围巾套一半在清久脖子上,蓝色的围巾,最搭清久的调子。雅绮冻得红红的鼻子尖可爱得让人想咬上一口,于是吻下去就成了再自然不过的事情。秋天静寂通透的空气让吴良宇恍然能听得见两人之间的心跳和脉搏,是比任何乐器的声音都要来得更美妙的音色。
等雅绮发现吴良宇站在天台入口时,霎时脸红得跟鼻子尖有一拼。很迅速地把脸别过去了。
吴良宇想他可能一辈子也记得雅绮当时的表情,温柔而羞涩,是被澄澈爱情轻柔浸润的女孩子的美好神情。
而此时,这里只剩下一个人。
季清久坐在天台的长椅上,明亮的阳光把他白色的衬衣照耀得一片雪亮,几乎令人不敢逼视。他一只脚曲起来放在椅子上,手臂和下颏伏在上面。清久有很漂亮的手,手指修长,甲型完美,曾被良宇戏称为是可以“被票选为21世纪女性同胞最憧憬牵手对象”的双手。
那双手曾经捧起过一个女孩青涩可是美丽的脸。
那双手曾经为这个女孩演奏出世上最动听的音乐。
那双手曾经为这个女孩编织过这个世界上最美妙的梦想。
那双手也曾经因为这个女孩而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
可是这一刻,它们很冷清地在他的膝头垂下,像一朵因为寂寞而颓萎的花。
“清久。”良宇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些莫名的哽咽,“上课了吔。”
“嗯。”很淡的声音,如同秋季的天一般高远,一般清澈。一般微殇。
5
“尹同学要报声乐小组?这个么,恐怕有点困难啊。”伍乐在收到大家的兴趣小组报名表后拣出了几个需要个别谈话的对象。她是从橦南初中直升上来的,因为了解橦南中学各方面的状况,而且初中在班上也是有过班干经验的,所以刚开学就被老师指定为班上的班长了。
“。。。。。。”尹馨看着坐在她座位前的胖女生。
“因为,那是个很热门的小组,大家削尖了脑袋想进去呢,要是没点真本事啊,那是万万不可能的。”伍乐看着尹馨填在报名表上的字,还真是漂亮呢,“对了,你会不会什么乐器啊,或者是唱歌唱得很棒?”
尹馨摇摇头。
“哎,那就没办法咯,你还是改填其他小组吧,喏。”尹馨接过伍乐递来的一张新的报名表,“再给你点参考消息吧,篮球社也是有很多帅哥的,只是女生打篮球比较吃不消,而且一进去的话也最多只是打打杂,所以,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把尹馨看做是到声乐组去发花痴的女生了。
我想进声乐组是因为我想更靠近你一些,就算只有更进那么一点,我也会很开心。
真的好想再看你笑的样子,就像初次见面你在台上的笑容,那么幸福和温柔的笑,会让我感觉心口一暖的笑容。
人们会笑,是因为开心。
人们会哭,是因为伤心。
那么如果一个人不再笑也不再哭,他的心是怎么样了。
他的心到哪里去了。
6
晚上回家的时候会固定地去吃一碗凉面。是长江边上的一个小摊,摊主是一对中年夫妇,妻子拌面的手势麻利而熟练,丈夫则负责在一旁查缺补漏添碗加筷,旁边还放了几个大塑料桶,装了清水用来洗碗的。老板娘说塑料碗一次性木筷方是方便,不过太污染环境了。虽然或多或少会影响一些生意,可是他们却一直这么坚持着。
碗是雪白的陶瓷碗,碗沿绘着清丽的蓝色花朵,一小朵一小朵,让吃面的人注意到了就会特别有食欲。筷子是一戳就笃笃则声的双色头圆筷,筷子头镂刻着飘逸的竹叶,也是能让人心生欢悦的物件。
尹馨今天要了两碗豆腐脑,一甜一咸,豆腐脑滑溜雪嫩,入口即化,夏天就着江上吹来的阵阵湿润微风吃起来真是一种莫大享受。
尹馨习惯把豆腐脑里搁的酥豆子留到最后来吃。眼见着豆腐脑就要吃完了,就要开始享用香酥的黄豆,却被旁里突如其来的一股力气撞飞了手里的碗。
尹馨皱眉转头望回去,晚上九点多面摊上只接了一只白炽灯,而且她坐的位子是光源普照不太到的地方,她只看见是个头发有很多种颜色的男生,耳朵上亮晶晶地反着光。男生气喘吁吁地好像刚刚跑了很长的路,眼睛看向身后,又转过来左右顾盼了一下。他突然抬手脱掉外面花哨的背心,单留一件粉红色衬衣。
前面的长梯上突然传来一阵凌乱杂沓的脚步声。男生把衣服朝黑暗处猛力一甩,一转身便把尹馨搂在了怀里,接着一只手很强势地捂住了她的嘴。
远处轮船的汽笛声迢遥地传来,手臂里的女生并没有任何挣扎的迹象,一股很淡的香味在鼻尖隐隐萦绕,是洗发精的味道,好像还有,葱花的味道?
气势汹汹的脚步声很快越过身边消失在远处。男生放开怀里的尹馨。她直起身来后什么也不说,只是很淡然地继续吃剩下的那碗甜豆花。
还是离得很近,可以清楚看见女生漆黑的眼珠和眼神里仿佛与生俱来的距离感。段沐微偏头看了她一会,什么也不说,只是回头高声冲前面的摊主喊道:“两碗豆腐脑!”
他把其中的一碗推到她面前:“喏,吃吧,压压惊。”
尹馨也不理会,只是迅速地吃完了自己的豆花便站起来付账离开。
7
那个女生又来了,这几天都是这样从不落空,站在门前谨慎可是又很执着地等着什么。
“喂,同学,你是要找人吗?告诉我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哟。”吴良宇发挥他一贯引以为豪的雷锋主义精神主动上前请缨。
尹馨看了他一阵,好像在揣摩他的可信程度。吴良宇看得很无力,什么时候被人这么防过啊真是的。
“我只是想问一下,季清久一直都没有来上课吗?”尹馨最终还是问出了口。
良宇在心里很是翻了一个白眼,什么呀,又是清久的粉丝吗,害他还在这儿瞎忙:“哦,那个,他是有来上课啦,只是只有上课时间在教室的。你找他有事?”
尹馨又是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真是个怪女孩呢。
“任何一个复数都可以由一个有序实数对唯一确定,也就是说,复数的实质。。。。。。”
“妈的,睡觉都不让人好好睡,还老师呢!”
段沐从教室里被撵出来罚站时看见隔壁高三七班外面也站了一个学生,还是个女的。呃,被赶出来了还那么好学不倦竭力往教室里望去,真是好笑。
段沐靠着墙开始听MP3,眼睛也闭起来头随着音乐乱晃啊晃的。
啊,该死的,吵死了!段沐一把扯下耳机,不耐烦地向隔壁班扫视过去,原来是年级老师里大名鼎鼎的数学老师“陈音响”,该老师出了名的高嗓门加诲人不倦的无穷精力,是很让学生畏惧的“软暴力”型老师。他此时正在教训刚刚站在教室外面的女生。真是不幸啊,被赶出来不算完,还被这样不依不饶地修理。想着,段沐就下意识多打量了一下那个女生。
尹馨没被老师批评过,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只是埋着头任着眼前大嗓门老师一声高过一声地训斥。她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很妥当,可就是忍不住要来看一看。虽然季清久因为坐在教室后面的角落看上去并不清楚,可是尹馨心里就是一下子非常踏实起来,这样的话,眼前老师的责问就显得一点也不重要和委屈了。
“你到底是哪个班的?我问你话呢?看你这样子是不是来找男朋友的啊?我警告你啊,我们这些学生可都要高考了,耽误了那可是一辈子的事。我说你们这些学生怎么都不学好,小小年纪,成何体统。。。。。。”
“喂,我跟你说了我是高二一班的,怎么这么个事都记不住呢,你是傻的呀?”段沐斜刺里突然冒出来,一把搭住尹馨的肩膀,又向老师的方向点点头,心照不宣地一笑,“老师,别难为她啦。”
教室里方才微有骚动的气氛仿佛被一块大石哗啦一声砸开,甚至有女生很不怕死地探出头来冲男生喊:“段小沐,新女朋友?换口味啦?”
那个陈老师见此状况半无奈半不屑地挥一挥手:“别地儿玩儿去。朽木朽木啊。”
尹馨沉默地转头看了男生一眼,他有一双修长而俊逸的丹凤眼,笑起来眼睛里似有柔光流曳,左耳上三颗耳钉被阳光耀出点点星芒,是纯澈美丽的罗兰紫。
8
尹馨开始在学校附近的“天下”酒吧做服务生,酒吧不大装修也简单,经营对象主要是一些熟客,有时也会有学生。老板是个追求不大的人,好像开这间店也只是为了守住与某人年轻时的诺言,所以也感染得整个酒吧有一种不入世的优雅和慵懒。
季清久每周六会来这里弹一晚上钢琴,这也是尹馨选择到这里来上班的最大原因。
于是每个星期六便成为尹馨一个星期里最美好的时光,恩,也不是,应该说因了这个温暖的周末之约让一整个星期都开始变得让人期待和振奋。
清久弹钢琴的侧面很悲伤,会让人心里隐隐作痛,那些清冷流畅的音符在他指尖依次绽放成美丽可是凄清的画面。有一种让人听得见的微苦。尹馨远远看着他的身影很想给那个落寞的家伙一个拥抱,可是离得太远了,远得让她失去一切靠近的信心和勇气。
如果可以我想就这样永远地守护着你,害怕接近其实是害怕失去,你那么像一只萧索季节的蝴蝶,只是一个触碰好像就能把你惊走。你正离我不远,我看得见你呼吸时胸膛的起伏,可是为什么我还是常常错觉这只是一个幻想,或者是我过分贪求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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