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一天从扫地开始

　　盛夏的天，是湛蓝的，只能看到几缕云丝漂浮在天空中。
　　段羽原趴在寝室里，不知道第几次举起遥控器对着空调按下去——没有任何反应。
　　他长叹一口气。
　　王威一推门进来，就被桌上的一滩不明物体吓了一跳，等看清楚了，不由得敬佩道：“原子你也是牛啊。这么热的天，空调不能开你都能呆的下去？”
　　段羽原艰难地抬起半张脸，道：“很热没错，但是……我已经粘在桌子上……抠不下来了……”
　　于是还得王威把他拖出来。
　　等站在走廊上了，他还是半生不死地往冰凉的墙皮上靠。
　　王威本来也只是回宿舍拿点东西的，看他这样也懒得管他，拍拍他肩膀让他好自为之，就非常没有兄弟情地跑了。
　　段羽原就这么在走廊上靠着，等这片墙皮被他烘热了就换一片，于是他就这么姿势清奇地从走廊的最里端拱到了最外端。
　　这么热的天，又是暑假，走廊里当然没什么人，只有一个老大爷在慢吞吞地扫着地。
　　段羽原看了他一眼，有点小惊讶。这块地方一向被默认是公共垃圾堆放地，学校禁止也就是口头上说两句，基本没什么人听，几乎每次都要宿管骂骂咧咧地把这里弄干净。
　　这个大爷看着挺陌生，穿的也不像是环卫人员，难道学校还请专人来打扫这个角落？
　　……想太多。
　　那大爷被他看着，若有所觉，也慢悠悠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露出自己的全貌。
　　段羽原一惊，好长的白胡子！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里似乎没有那么热了。段羽原被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赶紧从紧贴着墙壁的状态中解放出来，光站着又有些束手束脚。
　　大爷一笑，道：“这位小朋友，你也喜欢书法？”
　　段羽原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幻听了：“……书法？”
　　他瞄了一眼大爷的扫把——嗯，绝对是很正宗的扫把，不是什么大毛笔之类的。
　　见他愣神，大爷笑得更加仙风道骨：“没错。你是不是觉得我在扫地？小朋友，你没有看到更深层次的东西！我是在临摹最近看到的一幅字帖。”
　　段羽原看着被扫的干干净净的墙角，莫名被感动到了。这位大爷太拼了，为了掩饰自己的好人好事，硬是把扫地说成是练书法。他们学校果然好，人人素质都这么高，当初高三那一年没白拼啊。
　　他热泪盈眶地说道：“大爷，我来帮你扫……和你一起练书法吧。”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这次却轮到大爷一愣，那双本来很慈祥的眼睛突然带了几分凌厉的光，上上下下扫了段羽原几遍。
　　段羽原不由得收腹挺胸。原来扫个地还有面试的吗！
　　半晌，大爷严肃道：“你是要认真地跟我练吗？”
　　现在反悔好像很没面子的样子……段羽原硬着头皮道：“是的。”
　　大爷很郑重地点点头，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一把扫把递给他。
　　……
　　当晚，段羽原反省自己，是不是天太热脑子发烧了，居然会做这种事情。
　　大爷不仅仅让他扫地，还要他按照一个套路来扫，据说正是他正在练的那幅字帖。他稍有松懈，大爷还会很严肃地把他掰回标准的姿势。
　　就这么扫了一下午。
　　王威回来的时候看到他在扫地时的那个表情，让人记忆犹新。
　　不过也就是这么一个画风清奇的下午，就当是积攒人生阅历了……吧。
　　段羽原这么纠结着，居然无视了闷热的天气，就这么睡着了。
　　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天真。第二天，当他帮老师处理完资料，从教师办公室回来的时候，又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同样的大爷。
　　同样的大爷同样很严肃地递给他同样的扫把。
　　……嗯，又是一个下午。
　　而他因为需要帮老师忙，需要延迟离校七天。也就是说，这种天天扫地的生活，他需要过七天！
　　王威看他这么痛苦，提议道：“你直接跟大爷说你不想扫了不就得了。”
　　段羽原双眼直直地盯着天花板，喃喃道：“你不知道他之前问我是不是认真的时候有多严肃啊……你叫我怎么拒绝啊……”
　　王威拍拍他的肩膀，慈爱道：“自己作的死，跪着也要作完。”
　　等到第七天，段羽原几乎是热泪盈眶地接下了大爷手中的扫把，心想过了今天我终于可以结束这个噩梦一般的活动了！
　　等两人悄无声息地“练”完书法，夕阳已经西下。
　　段羽原正打算告辞顺便表达一下感激之情，就见老大爷摸了一把自己的白胡子，说道：“小朋友，你也已经和我一起练了七天啦。”
　　“……嗯。”
　　“经过这七天，我认真地观察了一下你。”
　　“……啊？”
　　“我看得出来，你并不情愿。但是你当初既然提出帮我，便说明你有善心；你能坚持下去，说明你重诺；你能不因此而暴躁发怒，说明你心性平和且尊敬长辈；能不腰酸背痛，说明你身体素质过关。”
　　段羽原目瞪口呆了。为什么他有一种即视感……
　　老大爷终于抬头，表情再次从严肃变成了慈爱。只听他悠悠道：“小朋友，我允许你加入空然山门，成为我空明子第五个弟子。”
　　段羽原：“……”
　　原来中二病可以持续这么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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