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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2007年3月5日,北京。火车站开往霄云路的某辆出租车上。
收音机里温柔低沉的女声轻缓流泻,“亲爱的听众朋友们,今天凌晨我们迎来了2007年北京的第一场雪。下雪的时候,你的心情怎样呢?”
没有人会讨厌下雪。它象征洁白和纯净。她看向窗外,漫天的雪片如落絮,被强劲的风吹得四散开去。
街景在视线里飞掠,到底是千年帝都,处处透着历史的痕迹。来北京前李绿说北京的D哥特别能侃,她不由庆幸碰上了一位不爱说话的D哥。
下了车,按地址寻到新世界花园。社区门口带红袖章的老太太抬眼看了看她,便低头做自己的事。电梯停在四楼,楼道里有点暗,她轻轻一跺脚,感应灯亮了。
掏出钥匙,满满一大串,却不知是哪一支。一支支试过去,钥匙相互碰撞发出哗啦声响。隔壁的门开了,出来一个年轻的男人,疑惑打量她。
她大方回他一个微笑。男人反而一愣,快速别过脸去。身后突然窜出一只足一米高,通体雪白的大狗,拖着他直奔电梯的方向。
据报道上海有车一族,七成得了骨质疏松症。连狗都爱搭电梯,这个世界发生的一切,不足为奇。
房间和她看过的照片一样,天蓝色的布艺壁纸,深咖啡色的家具,宽大的白色真皮沙发,漆黑光亮的油木地板。
解下脖子里的纱巾,她赤脚踩过冰凉的地板,像一只无声的猫咪优雅地蜷缩进沙发。她喜欢住在散发不知名气味的陌生人的房间里,猜想主人的性格。同时也在想此刻住在家里的陌生人,是否喜欢她安排的沐浴用品的香味。
第二天到天安门广场时。升旗仪式刚结束,人潮缓缓散去。来北京有三件必做的事,游故宫,瞻仰主席遗容,观看升旗仪式。
这是她第三次来北京,每次她只做三件事中的一件,就是游故宫,观赏珍宝馆里的宝贝。按李绿的原话,“你就是把眼珠子抠出来,它们也不是你的。”
她没想过拥有这些宝贝,只是爱看。展柜里的每一件,都有它的来历和故事,她有时想,吸引她的不是珍珠翡翠价值几何,而是故事。
几百年过去,它们见证朝代更替,国家兴盛,美人迟暮。
它们不会说话。
它们静静躺在展柜里,欲语还休。
没想到,这次旅行团的第一站是景陵妃园寝。
“景陵妃园寝是安葬康熙帝众妃的陵寝,位于清圣祖康熙帝陵墓景陵东稍南半公里处。”导游小姐大约三十出头,声音出奇甜美。
她后来知道第一站为什么是景陵妃园寝,她被临时安插在一群台湾游客当中。曾经在杭州的虎跑泉亲眼见到几个来自台湾的游客在济公墓前,穿上济公服,又唱又跳,状若疯癫,将活佛请回台湾。
这回来景陵妃园寝,该不是故技重施。
“大家请看最南端,那是一条马槽沟,上面有一路单孔石桥一座,平桥一座,桥北东西厢房、东西班房已不存在。”
不知不觉中,变成她离导游最近。
宫门为绿色琉璃瓦,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装大门三道,屋顶大部分只剩板瓦,即将坍塌。享殿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山墙抹红泥。
殿后面阔墙一道,中门门楼无存,两侧角门门扇也失。墙北即园寝,南方北圆形,共有宝顶五十座,宝顶下为长方形月台,大小不同。
“50座宝顶有一座为空,大家知道为什么吗?”导游突然给大家出了一道难题。是导游惯用的手法,只听噪杂声静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各抒己见。
一直到最后,导游都没回答这个问题。
旅行团在北京待三天,而她明天早晨的飞机回上海。
后天,那里有一场婚礼。
“为什么有一座是空的?”和旅行团分开时,她抓住机会问。导游一愣,半晌尴尬回答,“其实……我也不清楚。”
‘不要在午夜问路触动了伤心的魂……’
似深情似凄厉的歌声从某个临街小店里传来,飘在深夜的北京街道,显得格外惆怅。她突然就顿在那里,挪不开脚。
人说夜深人静是女人最脆弱的时刻。尘嚣落下的深夜,临着风,只身一人听这么一首里头夹着英文京剧唱腔的歌,深深的无助如潮水般袭来,从头到脚将她包围。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
眼中含着泪……
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还不来
one night in Beijing
我留下许多情……’
不知什么时候,她泪流满面。
“别动,老子不想要你的命。”阴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沉重喘息喷在颈部,浓烈的口臭让她作呕。硬物死死抵住她的腰,“乖乖把钱包拿出来。”
“钱你可以拿走,钱包里的照片留下。”她极力保持冷静,不让自己恐惧大叫。“我很欣赏你。”
一记重拳挥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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