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的钢琴协奏曲

　　数百年间，莱姆在世界音乐史上的的首席地位不容置喙。这里集结了各个星际间最好的乐团和曲谱以及它们的灵魂人物，地位如同中世纪的朝圣者心目中的罗马，是所能让人以虔诚的心去碰触，膜拜的城市。
　　那场铭记在所有人心中的战争早已结束—— 请原谅我不厌其烦的赘述这点。战争并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但是掌权者总是在满足了自己的点击率后才了解了游戏的规则。

　　18岁那年，我离开曾经与莱姆敌对的祖国奥斯，来到被奉为乐者胜地的莱姆首府杜塞学习音乐。
　　学校安排我住在志愿者的家中。房东是位很脱俗的老先生。从我的角度来看，他并不能称为慈祥的人——面上总是挂着微笑，眼神却是过分明亮的犀利，感觉经过了许多的故事。经常有很多人来看望他，怀着敬重而亲热的表情的叫他“sire”，其中不乏一些曾经在报纸头版出现的人物。
　　我并不感到奇怪。在莱姆，随意一所僻静的别墅内，可能就住着一位音乐史上的传奇人物。我们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就是保留住那一片安静祥和之地。
　　刚来的时候，我恭敬的叫他“先生。”他冲我微笑，笑容很温暖。
　　他是一个严谨的人。书画很多，但永远整整齐齐的堆着。乐器谱与指挥谱总是躺在一张巨大的花梨木的桌台上。闲暇时刻，总能看到他读书的身形。
　　屋子里巨大而古老的斯坦威钢琴被保养得很好。

　　我的指导教师韦斯先生——相信各位一定听说过他的名字——他当时担任莱姆交响乐团的首席小提琴手，与先生似乎是很好的朋友。他的母语是中文，但他精通五门语言。偶然他来拜访先生，看到我微笑。
　　然后第二个月，韦斯先生主动要求当我的指导教师。
　　我当然求之不得。
　　其后教授告诉我：乐器上有不懂的问题可以询问先生。先生的钢琴，小提琴和单弦管都是极好的。
　　我说：我见过先生弹钢琴，手指似乎不是很流畅。莫非是他手指有伤？如果那样的话，他揉弦可能不方便～～～～
　　教授微笑着：那是因为他无法弹钢琴。

　　有那次为先生作了纯正的法国菜，香草蜗牛，柳橙鹅肝配鱼子酱，香槟熏染的唇齿间俱是香气。先生微笑着告诉我：他其实是一个很普通的人。
　　那时我开始好奇他的故事，他的人生，以及他真正的地位。
　　后来我终于知道了关于他的故事。

　　第二年，我离开莱姆，先生微笑着欢迎我再来，我亦微笑。两年为期，我一定会到莱姆。
　　先生不是最恨食言的么？

　　仅仅一年半，我在奥斯交响乐团便取得了交换留学的机会，再次来到这所城市。
　　这番却是先生对我第一次爽约。

　　我的妻子是一家出版社的专业撰稿人。某一天，她告诉我：她想写一部小说，关于那些震撼人心而不为人知的灵魂。
　　我没有说什么，然后我告诉她这个故事。
　　而后我告诉她：先生是属于天国的，我们应当祝福他回到那里。
　　与他的爱人在一起。
　　而后得到永生。
　　Amen。

　　莱姆皇家交响乐团指挥
　　梅加瓦•卢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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