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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乌鸦从禅室出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要散架了,并不疼,而是觉得累,好像骨架已经濒临崩溃,整个人马上就要四分五裂。
他用单兵导弹的时候并没有摆对姿势,强大的后坐力把他的肩膀震脱臼了,拖了几个小时才处理,肩膀已经肿得很厉害。然而他仍然没怎么觉得疼,他的感官好像已经麻木了,心脏还在艰难地跳动但已经感觉不到自己是活着的——不过大概过两天大家都要上天堂了,这种状态就当是提前体验。
不对,他大概是要下地狱的。
他暗自呵呵笑了一阵,像个可怜又可笑地疯子。突然听见急促的脚步,一抬头,只见一个黑衣女人小跑过来,他茫然地眯着眼看了一会儿,才认出那是执行局十二组组长龙马伊蓝。
“你看起来像刚从棺材里爬出来。”龙马伊蓝调侃到,声音却干涩。
他笑了笑,木然的脸上没什么暖意,更显得灰败。他把手中的文件袋递给她,“政宗先生和矢吹樱可以下葬了,大家长亲自写了碑文,让他们刻好。还有矢吹樱的要葬在源家的区域……葬在这一代家主夫人的位置。我回办公室了,绘梨衣小姐回来要第一时间通知我,辛苦了。”
伊蓝听到“葬在这一代家主夫人的位置”时愣了一下,刚想说什么,乌鸦就已经转身走了,步伐踉踉跄跄得仿佛随时都会倒下,像个过期的机器人,每走一步都会有螺丝和弹簧掉出来。
伊蓝的后背僵直,她看着那个落魄的身影消失在走廊尽头,窗外大雨滂沱,听在耳中像是断续不成声的哀乐。
“节哀。”她低声说,长发遮住了所有不该有的表情。
说是办公室,其实不过是个茶室,因为角落偏僻所以少有人光顾,就被偶尔造访的“少主四人组”征用了,虽然打扫后尚算得上干净,但很多东西已经年久失修,比如头顶的那个一闪一闪的老式灯泡。
因为来得不勤所以一直懒得让人重整电路,那个灯泡也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了,如今又出了问题。窗外狂风骤雨没有一丝光亮,屋内灯光明明灭灭,整个办公室都像是在拍鬼片。乌鸦疲倦地躺在长桌上,用风衣卷起来当枕头,他用手遮住眼前不断闪动的光,突然想起了樱。
少主有高大上的禅室,所以这里其实大部分时间只是他们三个用来休息的地方,他和夜叉竞争宽阔的长桌或是唯一的一条毯子,不愿意为了修灯泡让对方得逞,最后总是樱一个女孩子踩着梯子维修电路。
想想樱真是个好女孩,沉默温和会干活。那时候她踩在梯子上伸长了手臂,更显得整个人都纤细修长,身段窈窕得让人想吹口哨。每每这个时候他和夜叉都会停一下,保持着互相揪耳朵扯领带的姿势,瞅着樱的西装裤一起抱怨,“喂喂喂干这种事要穿裙子才显得性感啊!”
这一夜,那个女孩从百米高塔一跃而下,从此往事成灰,不提也罢。
乌鸦眼中涌起强烈的怒气,右手摸到一个花瓶扔了过去。“别瞎闪了!还以为那个笨蛋会来修你么?!”
花瓶和灯泡一起落地成为一堆碎片,女孩临走时换好的玫瑰早已枯萎,埋在碎片中再没有了娇艳的光泽,宛如那个女孩的生命。
随着那一声巨响,整个茶室重归黑暗,隐约听得一声低低地哼声,似哭,似笑。
这个世界终于安静了。
距离上次睡觉已经足足20个小时,这20个小时过得惊心动魄,他累得快散架了却偏偏毫无睡意,但他必须睡,否则没有精力打仗,大家长的家臣的满腔热血必须用在堵枪眼上而不是失眠上。
多亏了那两片安眠药,让他有了将近四个小时的完整睡眠,做了个完整的梦。
他梦回很多年前,梦中的每一个人,每一张脸都鲜活得诡异,哪怕他清醒的时候努力回想,都未必如梦中那样清晰。
窗外风雨交加,梦中夜雨霖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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