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收藏此章节]
[投诉]
文章收藏
风云突起
济南府。
趵突泉千年如一日地开着白牡丹花,来自地底的明净清泉破水而出,伴着由远及近隐隐而来的雷声,山雨欲来的雷声。
距离趵突泉不远处,有一处人声鼎沸的所在,是济南府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小吃街,春寒料峭,在暖暖的夕阳中小吃街上热气蒸腾、香气四溢,五香酱肉、八宝肉羹、葱油龙须面、玫瑰豆腐汤……一家一家小店铺挤满了窄小的街道。在长街的尽头,有一家挑着棉布酒旗的小酒家,酒旗缀着蓝色荷叶边,白底上画了一个歪把葫芦,葫芦里有酒流出,远远地,那醇香的酒气似乎已经扑鼻而来。
小酒馆的老板冷莞尔正立在屋角安静地照看生意,她是一位十八九岁的年轻姑娘,身上穿着樱草色长裙,腰上系了水绿色的缎带,缎带上围腰挂了一串青色小酒葫芦,走起路来一摇一摆,像飘了一片翠生生的芭蕉叶子。她的脸是淡然的梨花白,眉湾寂寂,眼神安静得像一块石头,抬眼回眸之际,那眼睛却又变成了一汪水,水里映着灿如星月的双瞳,熠熠闪着光华。
此刻,小酒馆里的客人渐渐多了,每张条凳上都坐了粗犷的山东汉子,语声四溅,正是饮到了酣处,各人的脸上已是泛起了胭脂春色,如血的颜色。
夕阳西斜,又是一阵推杯换盏、觥筹交错,客人的唾沫星子、白瓷酒杯中碰撞出的酒花几乎喷到人的脸上,不正常的热闹,嘈杂得让人恍惚。
“叮,叮,咚,咚……”,“嘭,嘭嘭……”,“哐啷,哐啷啷……”。
一连串的碰撞声异常惨烈地发生,所有人像是突然染了瘟疫,身体僵硬,直直地歪了下去,粗重的身体砸在方桌上、条凳上、地板上,稀里哗啦一阵乱响,他们手里的杯子也扔了出去,叮叮咚咚砸在地面上,瓷片飞溅,撒了满地。
所有人的脸色由红变紫,逐渐变成了黑紫色,生命的凋零。一切欢乐突然间结束了,就像手拨琵琶弹着一曲紧张激烈的《十面埋伏》,正是金戈铁马地动山摇厮杀的时刻,“嘣”的一声,弦断了,声音戛然而止,战争结束了,血溢出来,满地的死气,寂然的死气。
死亡倏忽而至,冷莞尔吓呆了,十几条鲜活的生命瞬间消逝,这太让人难以接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事?是酒中有毒?可这酒是她亲自酿的,若有问题,试酒是会闻出来的,除非,是试酒也出了事。
冷莞尔勉强定了定神,匆忙走过去探看中毒客人的状况,毒已深入骨髓,已是无药可救。她慌张地站起身来,飞快地跑向酒馆后的小院子,边跑边焦急地喊着:“婆婆……婆婆……试酒……试酒……”可是院子里静悄悄的,始终没有回音。她又不死心地挨个房间找了一遍,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看到,她慌了,心里充满了恐惧,她怕,怕要出事。
夕阳要落山了,满天的云烧成一片,红彤彤的光如血般映红了整个人间,那红色溅在院子里,白墙壁上,落下阴沉的红印子。
冷莞尔走上街道,不知何时,小吃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竟已走了个干净,静得让人恐惧。落日的余晖下,冷莞尔的影子投在地上,长长的。
“你好。”粗沉沙哑的声音从前方送过来,伴着这声音,一个身影从远处瞬间已来到冷莞尔面前。冷莞尔望向他,见他是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人,黑衣黑袍,腰上拴着明晃晃的铁链子,他的脸是紫檀木的颜色,透着一股子冷硬。
冷莞尔声音冷冷:“我不好。你是谁?”
“张断。”
冷莞尔会意,道:“你就是人称‘金刚铁链’的六扇门首席神捕张断?你是特为来找我?”
“特为说不上,只是,你的店里似乎发生了命案。”
“你怎么知道的?”冷莞尔问。
张断答道:“不巧的很,我刚好看到,生死之事无小事,职责所在,你怕是要跟我走一趟。”
冷莞尔不置可否,只是试着为自己争取些时间,“张神捕容我一些时间,我还要去找一个人。”
张断紫黑的面孔本已足够冷硬,此时更是如玄铁铸造而成,不带一丝表情,“由不得你。”
冷莞尔强调,“我没有杀人,更不会逃走,我只是要去找个人。”
张断面容依然冷硬,说话不留丝毫情面,“我一生一共抓过一千五百七十一名犯人,至少有一千三百个都这样说,只是我从来都不信。”
冷莞尔再一次强调,“我真的不会逃走。”
“我说过我不信。”张断一语说完,再不给冷莞尔说话的机会,腰身一转,从腰上抽下长长的铁链子,轻轻一挥,那链子便如长蛇吐信一般向冷莞尔卷来。此时,太阳已是入山,在苍茫的暮色中,那链子的光闪得惊心动魄。
冷莞尔身形急转,身体贴上墙壁,堪堪避过一招,那链子却如鬼魅一般又追了过来,她的武功自保尚且不足,只好一直腾挪闪避,直到链子将她逼入墙角,她再也避无可避,眼睁睁地看着那携万钧之势的铁链子席卷而来。
金刚铁链如火舌般闪着刺眼的光,冷莞尔眼睛刺痛睁不开来,再睁开眼之际,只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情形却又急转而上,发生了变化。一道轻飘飘的大红蝉翼纱荡了过来,四两拨千斤,轻轻一拂,便格开了势道迅猛的金刚铁链。
张断手上劲道一弱,那大红轻纱又已卷住了冷莞尔的身体,就像一朵随风的桃花,笑靥一闪便没了踪迹。微醺的晚风中,有醉人的香气氤氲,来人该是一位如花佳人。
夜已经降临了,冷莞尔由那轻纱卷着来至一片密林深处,轻纱落下,透过灰蓝色的夜,她看到她面前飘了一位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的妖娆女子,面白如瓷,眉若远山,秋瞳似水,及膝的青丝飞舞盘旋,自有千般万种风情引人心生旖旎。冷莞尔问:“你又是谁?为什么要救我?”
那女子娇媚一笑,纤指扯过一缕乌发在鼻尖轻轻嗅着,说道:“这世上像我这样的人还能有几个呢。”
冷莞尔道:“像你这样美的女子,在江湖中名头一定很响,只是我从未涉足江湖,所知有限,尊驾是谁,还望不吝赐教。”那女子眉黛轻蹙,已是娇媚无限,道:“钩吻仙子,便是我了。”
钩吻?怎么取了毒药的名字?毒药加上仙子,又该是怎样一个人物呢?冷莞尔心中想着,脸上不动声色。钩吻开口道:“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会救你?”冷莞尔道:“但请相告。”钩吻咯咯笑起来,声音迷离轻快,“因为除了我,没有人知道你店里死了人,还是好多人。”冷莞尔皱眉,眼睛盯着钩吻,“什么意思?酒里的毒是你下的?”
“你还不算笨,一点就透。”钩吻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微扬起下颚,“许久未用到这项技艺,生疏的很了,做得实在不算巧妙。”冷莞尔不自觉打了一个寒噤,这是什么样的女子,美若仙子,心似恶魔,将生命玩弄于股掌之上,轻言轻弃。任何人做任何事都有一定的目的,冷莞尔只好又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不这样,如何让你走投无路,心甘情愿来找我呢。”
冷莞尔疑惑,“你要我来找你?像我这样的无名小卒,在江湖上无名无号,值得你花这样大的代价来找我?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钩吻又冲冷莞尔微微颔首表示她的赞许,“你是聪明人,不愧是‘酒中仙’冷倾杯的女儿,我听说冷先生在世时,曾经写过一部品酒巨著《浊醪妙理》,我歆慕之至,想借回去瞻仰瞻仰。”冷莞尔道:“那你可是太大费周章了,这本书江湖上的印本多得是。”钩吻道:“我若想要印本,自然不会多此一举来找你,我要的是《浊醪妙理》的原稿。”
“那你是想多了,我不会给你的。”冷莞尔断然拒绝。
钩吻却又笑起来,乌蓝的夜里,那笑越发如一朵黑色雪莲花一层一层漾开来,娇媚万方,“所以我说要让你走投无路啊,回去你便是六扇门追捕的要犯,但你若乖乖将《浊醪妙理》的原稿交给我,我自然有法子替你解决掉所有碍事的人。”
“哼!”冷莞尔鄙夷地瞪了钩吻一眼,道:“谢了!只不过我不想承你的情。你除了会杀人,还会做什么?”
“杀人?那是最末等的解决敌人的法子了。”钩吻眼中水波一闪,接着道:“我最大的本事是让我的敌人臣服于我,变成我的奴才,只不过,这些对你用不上,谁让你是个女人呢,真是可惜了。”冷莞尔不语,心内却明白了钩吻所谓的看家本领到底是什么,又听她继续说下去,“但你若以为我只是将你逼出来,你可是想错了,若是没有捏到你的七寸,我岂会如此费心思,偷鸡蚀米的事情我是从来都不做的,尤其是对女人。”
冷莞尔的心沉了下去,她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婆婆和试酒在你手里?”
“我喜欢聪明人。”钩吻话音刚落,身上裹着的大红蝉翼纱已经飞了起来,围着粗皮树干一绕,已由树上卷下一个人来,待得那红纱重又回到她的身上,密林里又多了一位干枯瘦小的老婆婆。
冷莞尔奔过去扶住老婆婆的手臂,忙着查看她的身体,“婆婆,您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不适?她没有难为您吧?”老婆婆脸上露出宽慰的笑,伸出枯木般皱纹堆叠的手轻抚着冷莞尔的脸颊,道:“我没有事,只是我老了,不中用,连累你受苦,你千万不要以我为念,去做你该做的事。”
“婆婆……”冷莞尔的眼睛迷上一层雾气,在暗深的夜色中,闪着盈盈的光,脉脉此情,无人可诉,她可以不在乎自己,可她能替婆婆和试酒也做决定吗?生命,在任何时候都是值得尊重的。
“你为什么非要原稿,原稿与印版并无不同。”冷莞尔问。
钩吻答道:“那是我的事,就不劳你过问了。怎么样,要不要把原稿给我,我可以把你那个试酒一起还给你;你若是不答应,我倒是不介意替你送他们一程。”
“我……”冷莞尔犹豫着,钩吻身上的红纱却已如箭一般冲出卷住了婆婆的脖子,稍一用力,婆婆的脸已变成红紫色,就像炭火上滋滋烤着的红薯,一点一点失去生命的水分。冷莞尔心中着急,叫起来,“我……”
她的话没有说完,密林里突然有一道疾风袭来,嗤的一声,红纱裂成了两段,接着响起“咕噜咕噜”的翻滚声,原来那携风而来的竟是一块小石子。
夜静极了,静得能听见螽斯动股的声音。苍凉的月从云中钻出来,在薄薄的寒雾中,淡得就像一个光晕子,从中心向周边一层一层淡开来,那轻柔的光照着着幽深的密林,如雾一样,看不清,看不清境中景,也看不清世中事。
“是谁?”钩吻的声音有些发颤。
“莫黍离。”一个身影从蓝色的夜幕中渐渐清晰,及至近了,可以看到他是一位二十三四岁的瘦削少年。夜有些暗,冷莞尔使劲打量着他,见他身上穿着石青色长袍,系着玄色棉布腰带,腰带里斜插着一支紫竹洞箫,一副落魄书生的模样,如墨的黑发用青布带子松松垮垮系着,额际的刘海儿遮住了眼角眉梢,有一种凄凉的美。在这样蓝的夜色中,他的脸是透明的天青色,仿佛能看透,却又看不透,因为这透明里明显藏了太多的痛苦和秘密。那秘密似乎太多太沉了,压在眉间心上,压弯了眉头,压锁了心门,所以他的眉头永远是皱着的,心门永远是关着的。一个不关心他人,也不关心自己的人,冷莞尔心里这样想。
钩吻眼波流转,眉梢微扬,轻轻睨了莫黍离一眼,似嗔似喜,轻启朱唇,“原来是江风山庄的三公子,你好!”
莫黍离冷冷回道:“我是好,只是你要不好了。”
钩吻的脸色僵了一僵,随即又露出楚楚可怜满面委屈的样子,道:“莫三少这样说小妹,小妹如何承受得起,小妹纵有万般不是,也不敢对三少稍有轻慢,三少若有吩咐,只管告诉小妹,小妹纵万死,也无不愿的,只求三少心内不要对小妹存有偏见。”她说着话,身体悄悄靠近莫黍离,朦胧的月色中更见她身材姣好玲珑有致,引人遐想无限。
莫黍离眉头依然皱着,对钩吻的表现不置可否,只淡淡问道:“真的?”钩吻嘴角带笑答道:“自然是真的。”
“那我让你去死,你也去吗?”莫黍离问道。
“噗嗤。”冷莞尔笑出声来,想不到这忧郁的青年公子竟这般有意思,很有些皮里春秋的况味。钩吻犀利的眼神如剑一般刺向冷莞尔,旋即又回了神儿,身体娇弱无力地倚在莫黍离身上,她身上馥若春兰的香气一阵一阵飘进莫黍离的鼻中,娇嗔道:“三少,小妹一介弱女子,你怎么舍得同人家开这样的玩笑。”
“你是弱女子?那江湖上传说的‘七步蛇’又是谁呢?一朵钩吻花,七步断人肠,那些以为你是弱女子的人,有几个是还活在世上的呢?”莫黍离皱眉望着钩吻,这个女子美则美矣,却是最毒的蛇,最厉害的毒药,所以她有一个真实的名字——钩吻仙子。普通女子的美,惑人的心,钩吻仙子的美,要人的命!
钩吻似是丝毫不介意莫黍离的嘲讽,道:“那都是江湖中人以讹传讹对我的误解,众口铄金,小妹我也无力分辨,只因我容貌略生的好看些,这些年明里暗里不知受了多少人的诽谤。三少,小妹以你为知心人,你觉得我可美?”莫黍离居然轻轻地笑了一下,道:“美极了,终我一生应该也不会忘记,曾经见过这样一副嘴脸。”
钩吻脸色沉了下来,这个莫黍离实在油盐不进,还句句戳在她的痛处,她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心继续纠缠,来日方长,不急于一时,“莫三少此来何事,总不该,是特意来寻小妹的晦气。”
莫黍离望了望冷莞尔和婆婆,道:“放了冷姑娘和这位婆婆,我放你离开,否则明日世上便再无钩吻仙子这个人。”钩吻望了望莫黍离,心中思索了一下眼前的形式,她实在不是他的对手,只好姑且认栽,一念及此,不待莫黍离再说话,足尖一点,身体已翩跹而起,只一瞬间,便没了踪影。
冷莞尔追过去,可哪里还有钩吻的影子,她急的跌足而叹,只好转过身来质问莫黍离,“你怎么让她走了?试酒还在她的手上。”莫黍离问:“试酒是谁?”冷莞尔答:“我的一个朋友,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莫黍离反问道:“可她已经走了,你先时为什么不说?”
冷莞尔叹了一口气,也暗恨自己错过了时机,垂头丧气走到一边将婆婆扶起,脸上挤出一丝笑意,“婆婆,我们先回家,日后再想法子救试酒。”婆婆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望了望莫黍离,似有不安,“我们可以回家吗?”
是啊,还可以回家吗?冷莞尔亦望向莫黍离,问道:“你又为什么要救我?若只是路见不平,我自然铭感五内;若你也是故意为之,实则心中还有其他的想法,不妨实言相告,无须如此费心思。”
“我要你跟我去见一个人。”莫黍离道。
“什么人?”
“江风山庄的庄主,江平川。”
“江平川?我不认识他,你可知道他找我有何事?”
莫黍离摇头,“不知道。”
冷莞尔道:“我可以随你去见他,只是你必须先帮我救出试酒。”
“可以。”莫黍离很爽快地答应。
冷莞尔向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又扶起婆婆的手,道:“婆婆,这次我们可以回家了,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您别害怕,有我呢。”婆婆似乎并不像她枯瘦的身体那样不堪一击,脸色虽然依旧如枯木般皱纹深刻,却已由开始的灰黄色变成了柔和的晕黄,她拍了拍冷莞尔的手,道:“我不要紧,只是要救出试酒,它是你父亲留给你的伙伴。”
冷莞尔先是摇头,复又点头,“婆婆对我也很重要,你们都是我的家人,我不能让你们任何一个出事。走吧,我们先回家。”
“你们已经没有家了。”莫黍离突然说道,“你们的家已经被烧毁了。”
“什么!”冷莞尔不自觉惊叫起来,“是什么人干的?为什么要这样做?”莫黍离不答,只是用一种很复杂的眼神打量冷莞尔,好一会子才问:“你了解江湖吗?”冷莞尔不懂他何以如此发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这个问题与我家被烧毁有什么关系吗?我只知道我店里许多人中毒而亡,是钩吻仙子下的毒,而且我现在还是‘金刚铁链’张断追捕的要犯。”
“你只是知道一些江湖事,却并不了解江湖事。杀人、被杀、烧家、灭门,每天都在发生,身在江湖,就必须要习惯它。”
冷莞尔道:“我不在江湖,不想习惯它。”
“可你现在已经在了。”决绝冷淡的话。
冷莞尔懂了,她无话可说,这波谲云诡的江湖就像铁八卦里的迷魂阵,她不小心闯了进来,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只有深陷其中。
雾越发浓了,显得那孤单的月更是朦胧,看不清,像是隔了一重一重的青纱帐远远地点了一盏烟熏火燎的煤油灯,那光也是昏黄暗淡,照不进人间来。
“找家客栈歇一下吧,婆婆也该累了。”莫黍离吩咐着,此刻,雾浓夜厚,在这白发老老妪、青丝少女面前,他实在硬不起心肠。冷莞尔点头应允,随他复又进入济南府,找了趵突泉旁边一家名为“临泉”的客栈住下来。
将婆婆安顿好,冷莞尔也自回房歇息,虽然躺了下来,却是辗转反侧,始终不能安然入睡。一日之间,人事全非,她不知道明日等着她的又会是什么,心里存着心思,她便从床上坐起来,拥被倚着床壁,看黑暗中那一团一团影影绰绰的黑影子。她叹了一口气,这样的情景,像极了她现在的状况了吧,一切乌漆麻黑。
窗外突然响起暗沉的箫声,苍凉如远古的歌,悲切似寒夜中离人眼中泣下的血,那呜咽的箫声一缕一缕送进耳朵,让人听了心里酸意翻滚,忍不住伤心落泪。
冷莞尔悄悄起身下床,轻轻推开窗子,借着淡白的月光望出去,她看到院中刚抽芽的梧桐树下,倚石坐了一个人,是莫黍离。紫色的洞箫,迷蒙的夜色,越发显得他的脸青白明透,孤月霜风,沉郁如斯。他的眉依然皱着,像是压了一座山,难道在他的生命里不曾有过春暖花开的日子?还是,春意已阑珊,寒冬无限长,明月清风,他已习惯了孤影独徘徊?
插入书签
很早以前发过,后来一系列的原因又删掉了,现在重新开始写起,有一部分存稿,怕自己会偷懒,所以就发上来,借此催一催自己,能看下去的亲,先表示感谢,目前文笔有限,日后会苦练的,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