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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C1
这个世界的确是由不同的生物组成的,而且他们应该都有同一个祖先。
就像胎儿在形成时会重演进化的图谱一样,一个小家庭,一个小群体,一个国家,形形色色的人和个性,也无非只是像他们的先祖一样,在两种性质之间的地带游移罢了:植物性、动物性,草食、肉食,人类就在这两种极端的界限内呈现出芸芸百态的样貌,充其量,只是捕食者性和猎物性所占的比例不同而已。
就拿外貌来讲,貂琰从小到大看到过数不清的人脸,经常在记忆里玩连线游戏:有的人明明跟另一个人毫无血缘,但是从五官比例和气质,以及一些道不清的原因,两人偏偏看起来十分神似,细却看又不会太过相像。甚至一个女人长得像另一个男人,或者一个人长得像她以前见过的某一只动物。
人跟基因树上开枝散叶结出的果子没什么不同。只是随机抽出的数据库里的一块拼图。
至少,眼前的“人”,很像她小时候跟着祖父去一个海岛国旅游时,在博物馆里看到的一件标本。
一条白鲨。
她仍清楚记得这条白鲨,给当时幼小的她带来了怎样的视觉冲击:巨大的牙床,粉色的暴露过度的牙龈,占据了脸部二分之一的夸张的一张嘴,说不清是残暴,恶心,还是滑稽,只是让她从心尖上感到战栗。她记得当天晚上她就梦见自己的胳膊卡在了一台绞肉机里,虽然在梦里没有痛觉,她还是冷汗连连的惊醒。
这个“人”,唤醒她久远记忆里的拼图。
他的嘴角微微下垂,讥笑时朝一边歪斜,露出雪白的牙齿。
那颗尖尖的犬齿,看上去好似一个化石。
当他的喉结开始上下蠕动,嘴里发出低沉的笑声时,眼里似乎容不下任何一个人的身影。
那是对下位者的不屑与排斥。
貂琰感到后颈上的汗毛倒竖,像觉察到潜伏在草丛中猎豹的瞪羚,在面对主宰更高一级食物链的猎食者时,不敢妄自行动,更无法压抑住本能的恐惧。
然而她训练有素的身姿却没有表现出丝毫的动摇,除了指尖的颤抖。
她的心念却晃动地放佛风中的烛火,不详的预感铺天盖地的卷住她。
要怎么逃?
第一章
2015年7月11日12时53分26秒,貂琰正坐在办公室的转椅上,从寿司盒里夹出一块玉子烧。竹筷抖动的一瞬间,她飞快的从椅子上弹了起来。
地震了。
该死的日式快餐,是不是让她要连大和民族习以为常的地质活动一起适应,召唤起了地震。
一定是这样。
如果沾料里混有智力辣椒,那今天她是不是必须死了。
而且她所在的政务大楼,根本不是框架结构,像智力房屋一样整栋倒塌,恐怕做不到。
就在她一路听到两三声尖叫,用5秒时间扑进洗手间,做好了饿了就撕垃圾桶里的手纸吃的准备时,突然想起,4个月前她调来这里时专门查了资料,这块地区根本就不跟地震带擦边啊。
这种剧烈的像地壳在模拟痛经的晃动感是怎么回事。难道,附近有爆炸?有秘密核武器基地进行的核试验失败?或者是导弹在大楼上误爆?
一瞬间,她想起了三里岛和切尔诺贝利的核泄漏事件,以及,上个月一个哑掉的增雨弹砸穿了郊区的民房,弹片穿透了居民的脑壳。
她觉得自己的脑仁也开始疼了起来。
貂琰身着速干背心和迷彩裤,1.67的中等个子,紧身背心显得身材极为凹凸有致。每天利用倒班时间的定点训练,让她的手臂丝毫不见蝴蝶袖式的赘肉,三头肌肱二头肌微微隆起,不夸张,却矫健。长长的卷发利落地挽起,随意的绕起来,略带飘散的古意,为她平添了一丝东方人的韵致。
如果把背心向上卷起,背上一丛纠结而起的蔷薇图案便会暴露出来。
她的工作不允许有任何刺青,这不过是一位画家朋友,用一种中东的“海娜”颜料在她背上练手而已,偏偏画在背上不容易触碰的地方,1个多月都没能洗掉。
貂琰手腕的皮肤不同于背部的雪白,呈现健康的古铜色,绕着一支英国军工长生产的双耗腕带,消耗太阳能或者电池。除了普通的计时,可以监测心率、血压、步数、体温,测量周围的气压、海拔,还有GPS定位和手电功能,也可实现APT同步通讯。
她右边的裤兜里永远揣着一块巧克力和高级火石,在纤细的脚踝处的裤脚内,绑着一把卡簧的半齿近战匕首,绑带内有4个登山扣,垂在下面鹿皮靴的高帮里。
她想起一周前出行任务时收缴了一个大麻工厂里的防毒面具,比她闲暇时自己制作的防□□、笑气的战术面具低端了很多,这个自制面具就放在办公室的立柜里,跑的时候没来得及把它带出来,让她有一丝懊恼。
貂琰蹲着的区域,接近水管,他们这栋大楼并没有设在水管边伴行的燃气管,所以是安全的。她粗略的看了下,如果上面的预制板掉下来,会因为水台的阻挡,形成一个三角形的空间。而她应该能被罩在这个空间内。
陆陆续续又有人跑了进来。一直持续到晃动停止。
看了看表,已经过去了1分多钟,30秒左右的晃动,四周鸦雀无声。他们这层办公室大概有15个人,现在厕所里聚拢了六七个,其余的大概在中午时间都回家了。大家都是相熟的,但却没有人主动打破寂静去交谈。
干他们这行的,都有这种在危险环境中先噤声观察的习惯。这是在从警校里毕业时,貂琰就被反复灌输的理念:在某些情况下,必需克制本能强迫性的思考,冒失的非理性举动会连思考的机会都给你夺走,让你分分钟命丧黄泉。
30秒,如果这是地壳在释放能量,这么长的时间里,足以把这栋老旧的身娇体柔的大楼给掀翻了。
看来事情的发展并不会太简单。直觉告诉她不能呆在原地。
于是她先走向洗手间的窗边,路过的两个隔间都有同事蹲在那里。卫生间不大,而且是男女混用,左边一排是男用小便器,右边一排是隔间,有5个。小跑到厕所尽头后,她从2米高的窗口像外眺望。
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还有些许昏黄。明明没有一丝风,却让她有了夏日时雷雨前飞沙走石的感觉。
其实不是很特别。在污染度比较高的这座二线工业城市,貂琰知道,连这些云,都普通的不能在普通。
但内心里还是偏执的认为有什么怪异的地方。
窗口前已经站了两个人了。一个是他们特殊行动小组的队长,另一个是她对面办公室值班的同事。
她看着面前动也不动的、表情凝重的两人,开口想叫他们领队的名字。
但是话到嘴边,她却发现,她不能发声了。
她做着口型,努力想要震动声带说话,但是却听不到任何声响。
她下意识的看向领队的耳朵。
一小股殷红的鲜血,顺着队长左边招风耳的耳孔,缓慢地流了出来,像在真空中凝滞住了。而队长仿佛没有意识到似的,一动不动的负手而立。
他旁边的同事更是直着眼睛瞪着窗外,脸色苍白犹如蜡像。
貂琰骇然,往后退了两步,开始往洗手间的镜子那里跑。
镜子里的“她”,脸色也是突兀的惨白,脖子两边浮出青筋,脸上的每一个毛孔都在卫生间的镜子里一览无余。
眼中的血丝,颤抖的睫毛,眼角的一颗小痔……
一种思路从她脑海中浮现出来。
次声——
还没能细想,胸口处传来尖锐的绞痛,像要将她整个人撕裂成碎片一般。
眼前一黑,貂琰失去了意识。
“308号终端S--T--A--T--即将切断,请护员R122到位就绪。”
“308号终端S--T--A--T--即将切断,请护员R122到位就绪。”
冷冰冰的女声响起,杜克故意呼出一口气,他口中挥发的酸液立马让防护服相连的面罩起了一层白雾。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他提到嗓子眼的心反倒不那么紧张了。
他重复着松开拳头又握紧,松开,又握紧,这让他感到全身再次充满了力量。
走进传送门,门控传感器对他进行简单的虹膜验证和情绪检测后,3D显示盘上输出“安全”的字样。
他飞快的伸出手,以极高的手速,用手指尖端敲击了一串符号。
指尖芯片内是他这次购买所获得的交易密匙,符号是调动菲尔德家族的相应继承人进入终端许可的权限。两种不同维度的密匙结合后,通过特定运算幂形成一个缩略MH2码,与交易所内通行终端和菲尔德家族的认证终端联机确认,几乎不存在被盗用的可能性。
而防护服的手臂上有粒子吸收材质,让杜克的手臂不能被任何监控、光热学感受器所识别,就像在空间中凭空消失一般。这些生物体散发出的光热粒子,在材料上被吸收时打乱了顺序,再也不能被重排。
这是对家族继承人特有符号的必要保护措施。毕竟现在连虹膜和基因序列检验也能作假,只要有极高的手速就能使用的符号,一旦被有心人假用,后果不堪设想。
今天,杜克将继哥哥巴托克后,拥有自己的“情绪”伴侣。
就像特罗门星人的“结婚”仪式一样庄重。虽然只是他一个人参加的场面,他还是觉得心情繁复,就算菲尔德家族已经花了大笔钱给他们这些年轻一辈定制了许多瑟露露,他自己也玩坏了好几个。
但今天的期待却是不同的。高仿的玩具再怎么精细,那些令下等异形疯狂的仿真信息素,在他强大梨鼻器的解构下,就像猫嗅到鼠尿的味道:能令他产生二级兴奋,却有不可忽视的种间隔阂感。致使他和赛露露□□时,身型进程怎么也不能展开下一级变化,无从享受到巴托克口中那种与情绪伴侣□□时“爽到极点”的失控和被控体验。
这也是让信息素制造商绞尽脑汁也无法解决的问题。可供他们研究的女体数量太有限,而且不是残疾报废,就是部分机能失活,直接从伴侣机构淘汰出的销号裂殖女。一系列不同反应下裂殖女的信息素识别工程太过庞大,而且不同的异形需要的比例配置也需斟酌。
况且,最近的星际和本星系间的种系战争,让军政府所拨的科研经费大大缩水。很多科研程序员已经申请转入了武器部,致使研究进程不得不再次搁浅。
传送门在308端口停了下来,阿瑞斯终端的女音再次响起。
“安全抵达。请购买人进入交易室与护员R122进行交接。”
“请购买人与护员R122进行手续交接。请护员R122协同308进检。”
每位特定的情绪伴侣在进行转手时必须经过生理和情绪的最终定性检验,才能被购买人带走,否则该笔交易会被指定失败。检验不合格的裂殖女会进入构造舱重新塑造,重塑失败的女体会直接销号,或者送入其他科研部门,或者卖给周边厂商,例如信息素制造行业。
但是失败的概率是极小的,仅万分之一左右。根据裂殖女的成熟、衰亡年限,需求量,市场购买力,制造水平等的综合因素来衡量,每年裂殖女的生出不会超过30个。况且因为大环境,比如战事的发生,生出数的波动减幅甚至过半。也就是说,按平均每年20个的生出量,50年才有一千个情绪伴侣诞生,每500年才有一个失败作。也就是说,差不多经历两到三代异形的生命周期,才会有一个裂殖女的失败被一位异性见证。
但概率只是概率。
女声在3分钟内不断重复着“进检”的节段。
直到警报声响起。
杜克的眉头皱了起来。
他所处交易室内对进检室的监控屏立即开启。进检室空空的,一无所有。他挥手切断了屏幕,进入报警程序,交易所立即有数个呼叫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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