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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噩梦的穿越
“萧大娘昨儿个说择几个长相出挑的送至她那里，不知什么模样的能入了她眼。姐姐，这个丫头要如何是好。”
王楚楚半梦半醒间便听见这一句，正想睁开眼睛，听着又有人开口了。
“前两日杜大官人府上来挑人，这小贱人还发着烧，到现在还昏迷不醒的，真是晦气。你也真不长眼，拐这种病秧子，没得白费我许多银钱与她看病。”一个听着便十分厉害的女人骂道。
王楚楚暗暗描绘出这个女人的模样，这一定是掐着腰、戳着手指，学茶壶的样子骂人吧。这是……还在梦里？她早上时常做这样的梦，像是清醒着，却又没有自己的意识，只能随着梦里的人自由发挥来演戏。想到这，她便也继续眯着眼，打算再睡个回笼觉。
“您消消气，这不看着是个美人胚子，又在灯市上落了单，小人就便顺手带了回来。没成想晚上一闹腾就发起烧来。您放心，小人一定想办法弄醒她，撑着也先到萧妈妈那里再说，必不让您吃了亏。”这个听着就猥琐的男声忙劝起来。
厉害的女人听着也吩咐道：“看她当时穿着打扮也是富贵人家出来的，不快些送走万一惹出事来怎生是好。病死在这也晦气的紧，左右萧大娘只挑模样，再泼盆冷水，弄醒了先吧，实在不行只能再费张破席子，卷一卷扔掉就算。”
王楚楚像往常做梦一样先猜测梦中剧场的前情后事。听对话像是一出古代拐卖儿童要卖到妓院里的剧情。
元宵灯市上热热闹闹人山人海的，估计就有不少小朋友没被家里看好就丢了。这种事情在现代也常见，何况古代又没警察又没手机的。大概是一个小姑娘离了家中长辈仆妇，被路过的拐子给骗走了。没想到拐到大本营了，小姑娘可能是发现父母不在身边就哭闹起来。受了惊吓的小孩发起烧来，迷迷糊糊烧了好几天。下午应该是有个大主顾要上门，所以这些人·贩子迫不及待地要把快病死的小孩出手了。听那女人的话音，是打算好不了了就让她等死呢，还是直接掐死。
后面的剧情会怎样发展呢？王楚楚都有些好奇起来。
正当她开上帝视角脑补几条可能的支线时，她感觉到自己被揪着领子拎了起来。看来是第一人称的梦，挺有真实感的。
感受了一下被当鸡仔的感觉后，她就感觉到刺骨的凉。
一盆子凉水泼到了脸上，流得衣服上都是，一个激灵，她便睁开了眼。
一间简陋的屋子，泥糊的墙面有些粗糙。面前是一排通铺，横横竖竖地躺着大约二三十个小孩，几人共盖一条被子，有的破得露出了芯里的黑棉絮和塞着的稻草。斜侧站着的女人手上拿着一个铜盆，凉水大概从这里来。她看起来近三十岁，穿着暗素色的衣服，生得有些粗壮。
看见小孩睁开了眼睛，边上一个女人开了口：“好歹是醒了，狗柱去把她原先的衣服拿来，三娘给她擦干水，省得今天都熬不住。”王楚楚激起精神看了一眼站在侧边的女人，瘦高的条，果然长得一副精明厉害的样子。
今天的梦还真是真实呢，居然都有人的眉角长相，看着也不像是认识的样子，最近噩梦里的坏人不是都是她们主任的长相的吗？这两个看着都不像呢。
不等她再想，那个三娘已经把她提起来扔回泥土铺上，脱起衣服来，又拿着衣服擦干身上、脸上的水，拢着她的头发。
王楚楚低头看了一眼，还没发育，大概只是六七岁的小孩的身量。这么小的孩子就这么被折腾，难怪会生病。都说了是美人胚子那肯定是能卖出好价钱的主啊，也不仔细照顾，果然只是看着精明，也不像能做成生意的人啊。
她是不知道，此时已经开春了。牙婆子手里攒了一堆青黄不接时被卖掉的女孩，过不下去的农民都是先卖女儿、再卖耕牛，只要有条活路，就算买了老婆，地都是要留下的。而现在正当春耕，种子、耕牛样样都要钱，冬天日子难过时吃掉了做·种的稻米现在要再与人买，卖掉的耕牛要再租了犁田。女儿能换到需要的钱。所以现在牙婆子的手里并不缺女孩子。
五六七岁这个年纪的女孩买回去要么是一等人家买个回去服侍小娘子，有个一起长大的情分做个心腹，这就得孩子看着伶俐忠心；要么就是教习歌舞，养成了便是家养的歌伎，挑的是美人胚子；余下只能是穷苦人家买个童养媳，这个就得能干活能生养。
初时看着是能卖个好价钱的，刚病了的时候还是找了个土郎中开了药，只是反反复复一直没好。也就放下了待价而沽的算盘，想着一二两银子卖了去做粗使丫鬟就好。可她这副病着又娇弱的模样，跟从小干着苦活长大的农家女孩怎么比。这个牙婆子倾向于做有钱人家的生意，大户人家的粗使丫鬟也比小门户的儿媳妇价格更贵。所以啊，萧大娘的院子里大概是在她病死前能卖出好价的最后一个去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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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三娘下手并不着意，又是粗布衣裳，摩擦着王楚楚的身体，微微有些红痛的感觉。正吃痛的时候，叫狗柱的那个男人提着一身衣服，拿着一口碗进了屋子。
狗柱见了屋里的情景，把衣服甩到了楚楚的身边，端着碗用讨好的语气对站着的女人说：“大娘，拿衣服的时候看见这丫头脖子上挂着的那红包，咱是不认识画的是哪几个字，指不定是她家里请的什么神符。这不烧了化水给她喝下去试试，万一好了您可不就顺心了。就这小荷包看着是绸子的还绣了花，我没敢使大力气，您要的话，还能留着呢。”
大娘看了他一眼，有些赞许的点了点头：“算你小子机灵，给她喝了吧。要是管用，算她的造化。”
王楚楚盯着狗柱端着碗过来，碗的外面看着就脏，还破了个口子，这个就算了，里面还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真的能治病，而不是吃死人？
三娘看她的表情就猜到了，忙哄到：“你这病郎中是没得法子了，你自个儿带回来的神符且试一试，总好过不明不白的生着病吧。”
狗柱却没管这么多，上来捏着她的两颊就往下倒。
王楚楚这时候已经意识到了：这可能不是做梦。难道是这个身体的原主已经病去了，睡梦之间被她给占了？这个可能性被她先否定了，又不是写小说，怎么会有这种事情呢。但是做梦又怎么会这么真实？
犹疑的时候，药已下肚，这来来回回的动静也闹醒了几个孩子，他们缩在一边看着这个一向事情多的孩子被折腾，倒生出些庆幸。几个男孩子差不多也是四五六岁，还有些懵懂，估计也是走失的孩子或者骗来的。更多的是女孩子，她们大多有个八·九岁了，大的看着十一二岁的也有几个。比起楚楚的身体来说，年纪略大些，也记些事情了，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情形。有的是北边闹了水灾，有的是家里余不下口粮实在养不起，有的是春耕到了家里缺耕牛，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被父母卖了出来的。
有两个年纪大点机灵的悄悄地穿好衣服，也走到大娘身边，向她问好，以图讨好了她可以卖到个好人家。
“把其他的都喊醒，手脚利落的去厨下熬粥，多抓几把米，面饼子也多摊几个，一人都吃个面饼子。午后都随我去萧家，这是个好去处，都警醒些。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大娘分派下去任务后醒来的几个忙穿上衣服下床，见大家动作麻利也有些满意的神色。又指使一个边上站着的照顾着楚楚：“帮着她收拾，别带出去了丢我的人。”说完便带着三娘、狗柱并几个女孩子出了屋子。
留下的那个看着楚楚，楚楚也木木地看着她，有些不明所以。梦里的事情应该不会做真，不需要她做什么的吧，但是想着这样四目相对也有些尴尬，弱弱的地喊了一声“姐姐”。
这个女孩子来得比楚楚晚一段时间，但也见过她一直病着，尤其是昨儿个晚上，又开始发烧，开始还迷迷糊糊地喊过几声娘，到了后半夜就没了动静。大家怕过了病气，并没有人主动照看她。现在看着她似乎病坏脑子的样子，那个女孩子也不好说什么，叹了口气，张罗着给她穿上衣服，拢好头发，打了个辫子放在身后，抱着出了门。
楚楚看这屋外是个小院子，正房和左右厢房各一间。隐在正房左边的似乎就是厨房，从里到外站着人，她也被牵着缓缓地往那里走。自己下地一走，从脚底有一股痛楚直冲头顶。
被裹小脚了！
不说走路，单单是站着就算钻心的疼。
她现在的脑子已经彻底地成了一锅浆糊了。她实在不想接受这是在做梦之外的任何一种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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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三娘、狗柱和一个老头坐在屋里，面前桌上摆着几叠咸菜酱菜之类的东西，煮好的粥和摊好的面饼。他们三人吃着，大娘还不忘嘱咐几句：“萧家是于你们而言是最好的去处了，吃好住好，能学的都是顶好的本事。他们贯会调·教人，待人也和气，只要用心是能有个好前程的。”吃了两口饼子又说道：“一会儿过去别砸了我的牌子，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们。”总之絮絮叨叨了好一会儿子。
王楚楚有些觉得饿了，好像现在脑子不好使也不只是她想不明白状况，更有些是生理原因。
总算不知过了多久，大娘三人吃饱了饭开始招呼大家吃。
几个年纪大的上去就抢面饼子，也有机灵的干捞了粥里的米，总之抢成了一团。
刚才那个姐姐捞了一碗不干不稀的粥，抢到半个面饼子，咬了两口后见楚楚巴巴地站着，又给她盛了一碗粥，不过这碗里只有飘着几粒米花。楚楚饿狠了，也不顾还冒着热气，呼呼几口喝了下去。
此时锅里已经没甚吃食，有几个孩子在舔碗上还沾着的粥汤。
楚楚也只能放下碗，又是那个好心的姐姐，分了一口面饼子给她。
吃完就出去的狗柱已经在外头喊开：“大娘，套好车了，带着他们出来赶路吧。”
还是几个年纪大的，匆匆地收了大家手中的碗，指挥着往外走。
又是饿得狠，又是昏昏沉沉的脑袋，楚楚走得并不快，一个力气大的便拽着她往门外走。
外头停了一辆牛拉的平板车，十来个女孩子被赶着上了车，狗柱赶车，一边坐着大娘，后头坐着三娘，估计是防着有人跳下车跑了。老人站在门口。几个男孩子探头探脑的想看些热闹。
楚楚被挤在中间，感觉像是要被送往屠宰场。太阳升上半高，更晒得她快要晕过去了一样。
本来起床躺着时也没觉得脚疼，现在知道脚背都被折断了，光坐着就有痛楚阵阵涌上来。
好可怕的噩梦，快点醒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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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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