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相守

　　我睁开眼，一片黑暗。
　　天还没有亮，怀里均匀轻细的呼吸声，表示怜枫还在梦乡。我睁着眼睛，在黑暗中。
　　这是第几次了？我记不清了，在我意识到自己空虚时，我已习惯了在黑暗中惊醒，然后发愣。我知道原因，却没有办法解决。
　　我忽然有了个想改变的念头，哪怕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放开怜枫，起身出了房间。
　　走廊上只剩下一排昏暗的红灯笼，热闹又寂寞的颜色，一如这烟花之地。不知多深的夜，连这以夜为生的地方都安静下来，只是每个挂红灯笼的门后，都不安静。
　　穿过长廊，避过守夜的小侍女，我在后院的鱼池边停下了脚步。
　　月很亮，没有温度的光照遍了整个天地。鱼池中的水草隐约可见。我随意地用目光寻找着白日分外殷勤的锦鲤，却看到水面上一个模糊的影子。
　　抬首，池对面的一个人正看着我。一个披着外套，衣衫不整的男人。线条分明的脸上落着阴影，看不清神色。记起自己也衣衫不整，我转身离去。
　　回到房中，怜枫已经醒了，在找我。我把她抱回床上，柔声道：“睡吧。”
　　怜枫没有说话，很快再次睡去。我想起方才那人，心里隐隐有些高兴。会在夜里无眠徘徊的不止我一个。旋及意识到自己太幼稚，挥掉杂思，竟意外地有了睡意，我拥着怜枫，睡去。

　　“公子，白老板在等你。”
　　福安有些愠意的声音把我吵醒了。
　　天已大亮，怜枫用带了娇嗔的美目瞪了我一眼，挣开我的怀抱，自行梳洗去了。
　　天已大亮，怜枫瞪了我一眼，挣开我的怀抱。偎在窗边的她，温婉的侧脸依上了还不灼人的日光，瞬那间，恍若神女。
　　福安的噪声还在继续，怜枫别过头不理我。
　　我知道怜枫其实并不讨厌福安，只是福安老把她当成是迷惑我沉沦烟花的妖女，她自然不会给福安好脸色看。
　　“怜，我这次要到南方去半个多月。”
　　怜枫的背影僵了僵，终是转过身来为我着衣。
　　她眉目间的伤感如此清晰，我却不再发一言。
　　因为知道，我眉目间的忧伤怜枫也看得一清二楚。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如果我和怜枫相爱多好。那样的话，我们的相守就不只有着让我们渴求的温度，还能不那么地让心里的另一个角落冰冷得连自己的存在都快忘了。
　　可是，我们真的不能。
　　怜枫经常自嘲道，她也许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每次看到她明明就在我身边，身影却单薄得若孤独一人。我不知道，我到底该不该庆幸我根本没有爱过。
　　怜枫爱过，却是心寒至此地结局。我根本不懂得爱人，却在见到别人相依相伴时心痛得几乎窒息。
　　和怜枫初遇时她的心已死，而我的心活着，却像死了。
　　和怜枫相守，至少她的体温让我觉得，我还活着。
　　我还是不懂得如何爱人，在这俗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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