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石异闻录

作者:闲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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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回·北城奇案(上)


      没有人摇桨,轻舟却在平静的水面上缓缓前行,盈盈妩媚的笑声以及脂粉香薰的香气从船内轻纱间飘出。戚阳主城下起了丝丝细雨,泥土与青草的味道和香气融合在一起。

      船内,一个白衣公子侧卧于床榻之上,四个衣不蔽体的婀娜身姿伴在身旁。男子玉面明眸,细长的双眼笑着弯成月牙,眉宇间有些潇洒戏谑的味道。一手轻摇着折扇,长袖飘飘,隐约有些书生模样,倒是干干净净。只是身旁盘绕的玉体以及凌乱的床帏无不透着一股淫靡之气。

      “陆公子,我们已经到了戚阳主城了。”卧在男子怀里的一个娇滴滴的声音说道,“终于可以去岸上玩玩了。”自从陆公子为她们几个赎了身买了船,这半个月来他们几乎都在船上度过,终日饮酒纵乐,几个人已有些兴致怏怏。

      “你们若想见识一下戚阳的繁华,我们上岸游玩便是。目的地快到了,这么多日在船上也闷了吧。”男子的声音很柔和,又有些低沉。

      “还是陆公子待我们最好了。不过有陆公子陪我们,多待个几年也不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把你锁在船上锁个三年五载,天天服侍我,你可别后悔。”男子刮了一下美人的鼻梁,坏坏一笑。

      “不怕,这样奴家至少能一直见到陆公子。而且到时候陆公子不也得在船上待三五年,肯定也会被闷坏的。”

      “小东西,真聪明。”

      “陆公子会给我们买糖葫芦吗?”躺在男子身后用一只白皙的胳膊搭在男子腿上的女子将脸贴到了男子的耳侧问,她故意轻轻呼出温热的气息,可以让人从耳根子处觉得痒痒。

      男子轻轻一拽将背后的女子拽到身前,也抱在怀里。他虽然看上去纤瘦,怀里却能轻易抱住两个人,“那就要看你们的表现如何了。”

      另外两个女子也努力地将身子靠过去,几个人一起闹着要陆公子的礼物。陆公子不但长得清秀美貌,性格温和,又有风雅之情与过人的才华。几个女子都庆幸自己当时被选中赎身离开富春居,这半个月过的皆是飘飘欲仙的幸福时光。陆公子钱财万贯,却只身一人,这一路行来竟无一人守卫保护,也不怕她们四个逃跑。原本应有许多令人疑惑之处,她们在红尘里摸索多年个个都是玲珑心,半月下来却渐渐忽略了所有的疑点,最初的提防之心全无,只觉得过的是神仙生活,每日脑中只想着寻欢作乐,终日流连床榻,别说逃跑,甚至是连想象结束这种生活都觉得万般悲痛。

      “陆公子要我们如何表现?”女子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陆公子的脸映在眼里,怎么看都看不够。

      “只要……”陆公子抬起她的下巴,故作调皮地眨眨眼,“只要给我亲一口。”说着埋头吻了下去。

      对于吻她们早已麻木,女子却觉得陆公子每次都吻得她神魂颠倒,好似魂儿都被抽走了……

      陆公子毫不偏心地赏了每人一个深情的吻后才悠悠站起身整理衣衫,“不过我已经到了目的地,便要还你们自由了。待会儿我上了岸,你们就不必随我来了。桌上给你们留了些银两,足够你们找个好处所好好过日子。开个小店或者卖卖糖葫芦。要是能遇到有情人就不要吝惜嫁妆。”离别的话语他说得很淡然。

      “陆公子这是要抛弃我们?陆郎难道不是我们的有情人?”说话的女子只觉得自己的声音绵绵的毫无力气,好像刚才那个吻把自己的力气和魂魄都抽走了。“我们还想要一辈子服侍公子呢。”原本调笑的话语听上去倒像一句阴阴的埋怨。女子说的并不违心,从来没有人陆公子这样风流有趣还体贴她们。

      其他几个女子也想说话,但突然觉得全身无力,只能勉强皱着眉头哼出声来。

      “这些天你们将我伺候得很舒服。”陆公子笑得与平日有些不同,显出邪魅之气,“我却是要辜负你们的心意了。只愿你们日后能寻得好去处,下辈子投胎入好人家。”

      说完便站起身向舱外走去。

      几个女子听他的话都有些恍惚晕眩,不知为何全身没有一处还有力气。原本都以为陆公子只是随口玩笑,没想到真要分别了。能够获得自由之身是所有青楼女子一生的心愿,此时这个心愿快要实现了,她们却神志不清地想要一直维持这半月醉生梦死的生活,心里万般舍不得。唯一还能开口说话的女子勉强喊出了一声“陆公子”,声音沙哑异常。

      男子走到门口,也不再看倒卧在榻上的美人,只是继续交代着:“能够共度良宵也是有缘,往后便是陌路。既是缘分,我不妨告诉你们。陆白杨并非我的本名,你们往后要是恨我,也得记住恨一个叫做青阳鹭的男人。”说完,便摇着扇子从船上消失了。

      陆公子并非使用本名几个女子也早就猜到了,然而当听到“青阳鹭”这个名字时,她们依然感到了一阵凉意与惊恐。

      轻舟继续向前平稳地飘去,却陷入了寂静。原本卧于舟内的青阳鹭已经穿戴整齐来到了岸边。他只浅浅冲轻舟飘走的方向望了望,便回身离开,细雨中也未撑伞。不知是否因为与船内光线不同,他原本白皙的皮肤显得更是光洁如玉,一双眼眸流转着秋波无限,双唇也显得更加红润诱人,整个人焕发出夺目的光彩,好似突然年轻了几岁,既妩媚又充满生气,让人远远望一眼便心驰神往。他摇了摇手中的折扇,调整神态,脸上的妩媚少了几分,又恢复了潇洒书生的感觉。上岸处正是两户人家中间的小巷,能够瞥见戚阳热闹繁华的街道。青阳鹭很快融入了熙熙攘攘的人群中。

      飘远的轻舟内,几个女子毫无力气地卧倒在床榻之上,她们原本都望着门外,此时目光回转,惊恐地发现同伴原本美丽的容颜突然布满皱纹,竟在一瞬间全都变为了干枯的老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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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阳主城城东,状元台四方居内。

      夏晓絮还未迈进门槛便听到段老嘴和方叔难得地在严肃讨论。

      “宫、朝、野、胡,便是现下的局势。先帝即位以来江湖与朝堂联系更深,以‘野’代‘吏’,江湖各路门派百花争鸣。只是江湖毕竟是江湖,无论是在朝的台楼阁门还是在野的庄谷峰洞,与宫廷与朝廷的关系也只能是个合作。这‘野’重用不得,却也弃不得,朝堂之上几位爷的势力不容小觑,当今与诸位王爷相互之间也要有个牵制。内有宫朝相胁,外有夷狄之忧,谁得了江湖的支持便是先胜了一筹。”段老嘴一边说一边逗着自己刚从市场上掏的蛐蛐。段老嘴原名段泗凭,二十多年前是椴水有名的讼师。他年过五旬,胡须已花白,对这些小孩喜欢的玩物却是爱不释手。

      方叔坐在段老嘴对面,圆鼓鼓的肚子贴着桌沿下的横木,他不停地摇着扇子,几乎没有头发的头顶冒着一粒粒豆大的汗珠。他最厌恶听段老嘴同他聊这些无聊国事。“你说这些做啥,这与这次的事有什么关系?”

      “情师谷一个谷字,野于野,原本不受朝廷管制。情师谷有始皇帝所赠玉牌,‘情师’一名也是文帝所起,宫朝中央都不敢随便招惹。虽说皇命难违,但要让情师谷的人出马也不是勉强得来的。这次让情师谷这次派人来,协助调查案情是其次,主要还是当今向其他势力的一种示威。不过以当今的能耐,想必此事还是莫太傅的功劳。”段老嘴逗着蛐蛐说当今的不是,面不改色。方叔定力还是差了一截,脸色一变,马上阻止。

      “老嘴儿,说什么胡话。”

      四方居算是状元台的议事堂,也是下事堂夏季的主要活动场,只因堂主觉得这屋子夏日凉快而状元台又向来少有人在本部,索性私自征用了,冬季就将资料都搬到生香居办事。

      居内一张四方大木桌,两旁是并排相连的六个长桌,均是上好红木制,不过多年没人议事未发挥作用,白白糟蹋了。四方居在修筑时刻意让工匠调整了采光,整个房间不点灯即使是正午也是一片黑暗。此时只在段老嘴和方叔所坐的小长桌上点了灯,大半房间影在黑暗中。下事堂主管外务,少有人在堂内。便只有段老嘴和方叔常来这四方居。夏晓絮入状元台不及半年,外勤任务并不多,也常来此报到,与两人很是熟络。

      夏晓絮咳嗽两声,好让段老嘴和方叔意识到她的存在。此时她听两人在堂内“大放厥词”以为堂内并无他人,又听到方叔提到“这次的事”便想去问个究竟。突然眼角瞥见另一排长桌后角落里椅子上蜷着一个人影。阴影中看不清人的模样,但看姿势是在垂着头抱着膝睡觉。

      这种时间会在四方居以这种姿势打盹的人夏晓絮只能想到一个,纵使她才来半年大多数人只打过几次照面,这个人却是见过一次就不会忘记的。

      “秦双元居然来了?”她坐到方叔旁边的椅子上有些诧异地问,印象中那个人除了派任务和交任务时,就没有来过四方居。她又见段老嘴和方叔今日竟换了平日的布衣穿了官服,联想之前听到的“情师谷”,心里便明白了个大概,“莫不是今次有情师谷的人要来?”

      “嘿嘿,还是小丫头聪明。情师谷的人确实要来,不过不是今天。”段老嘴给她倒了一杯茶推到她面前,“今天来的是白玉台和玄生楼的人,不过都与这次的事件有关。”

      “事件?”夏晓絮对于堂内事务的安排并不了解。

      “最近有案子闹大了,上面派任务下来让我们调查一下。原本是白玉台在办的,不过最近转给我们了。情师谷和玄生楼奉旨派人来协助。”方叔说着一边猛摇扇子。夏晓絮见他这样,也忙取出自己的折扇帮他摇起来。

      段老嘴年过半百,性格却还是像个小孩一样。他有些不满地补了一句:“说是来协助调查,最多也就派一两个人过来,最多说几句神叨叨的话罢了,既然说的是协助,办砸了也碍不着他们。这案子主要还是落我们手里了,不好办啊不好办。”说完抚着一缕胡须咂了咂嘴。

      玄生楼善于天象命理,而情师谷更是以通灵等奇幻之术出名,让他们帮忙的案子必然是有许多古怪。能够让当今如此关心的案子……

      夏晓絮在脑子里想了一圈:“莫不是吏部侍郎姚大人之子姚行至落水之事?”

      三日前姚匡书四子姚行至携友游湖,突然从桥上一跃而下溺水而死,既不似自杀也不像失足,倒像是恶作剧。不过当日在场目睹之人甚多,并无他杀之嫌,当日仔细查了很久也无太多疑点。这事她当天就听白玉台的人提起过,说是不知如何向侍郎大人交代。

      “还是……上月裘将军府上那事?”

      振威将军府上一个妾上月突然发疯用发簪划伤贴身婢女,又用防身匕首砍伤三个仆人后在后院上吊自缢了。这本也无太多怪异之处,只是那妾自缢前被监禁在房内,也不知如何去的后院,而被她抓伤之处皮肤皆有溃烂之处,几个被抓伤的仆人不到两日便通体皮肤溃烂而死。碍于将军的身份,此案虽有调查但消息都被压下了,民间已经隐隐传出“妖怪附身”等说法。

      “你猜的虽也不差,但都是小案,这次的事件却不是一件事,而这两个月来戚阳北城的怪事也不只这两桩,怕是北城的人少了不少,清净了不少。”段老嘴说到最后有些幸灾乐祸。戚阳北城是皇宫贵族以及朝廷命官府邸聚集的宝地。

      若是北城除了一系列怪事,那倒确实值得重视。“莫不是还有怪事?”夏晓絮在脑中搜索一圈,并不记得还有别的事件。

      “有,只是都太小了,要不就都压下去了,没听说罢了。具体只有等待会儿白玉台派来交接的人来了再说了。不知玄生楼派来的人又是几时能到。”

      夏晓絮点点头。“秦双元便是因为这次的任务回来的?”

      “不然还有什么能把他找回来。”

      听到段老嘴的回答,夏晓絮向阴影里石像一般一动不动的身影撇了一眼,觉得这人虽然怪异了些,不过也挺逗人。

      夏晓絮摇着扇子,心里把对话琢磨了一下。这次的任务段老嘴和她说了那么多,必然也打算让她参与了。来状元台原本是想在继承家业以前历练一番,然而来了半年却每天只处理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业务。想到此,夏晓絮虽不想与秦双元那样的怪人共事,却也有些激动难耐。“有什么要我提前准备的?”

      “有。”另两人同时点点头。

      “但凭吩咐。”夏晓絮现在热情空前高涨,两眼放光。

      “去把小璃找回来。”

      听到这个任务,夏晓絮充满光明的笑容碎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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