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同人心魔（说太岁x天罗子）

　　天罗子回到家时，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人，厨房里则传出一声冰箱关上的闷响。
　　“谁？”天罗子看了一眼正握着两罐啤酒，从厨房里走出来的人——是他的养父，说太岁。
　　天罗子小时候就觉得，说太岁这名字真是取对了。养父一向不苟言笑，脸上从来只有一种表情。今天的太岁，却仿佛多了点什么。天罗子下意识地将斜挎着的背包向背后拨了拨。
　　“叫叔叔。”说太岁拿着啤酒，走到狭窄的客厅里。
　　“哦。”天罗子换上拖鞋，又蹲下去将球鞋鞋尖向外端正地摆在了门口的垫子上。千玉屑坐在沙发上含笑看着眼前的风景，却久久不见少年转过头来，也没有等到他和自己打招呼。
　　天罗子磨磨蹭蹭地在门口蹲了一会儿，才站起来。
　　“过来坐。”太岁开口道。天罗子便老老实实地走了过去，但又在离两人几步远的地方停住了。

　　太岁拧着眉头，实在弄不明白这孩子今天才搞什么，虽然他一向也不知道天罗子那小脑瓜子里装着什么念头：“过来坐。”
　　天罗子抿了抿唇，在太岁身边坐了下来。
　　千玉屑这才看清楚少年的模样，不愧是那个人的儿子，他想，也不愧是太岁教导出来的孩子。白衬衫干干净净，整齐的学生头，脸庞上还带着一点稚气和阳光，但眉眼间依稀已经有了和他哥哥们一样的傲气。
　　太岁没有说话，直盯着天罗子看。
　　天罗子明知道这目光是在提醒自己赶快叫对面的客人，但他此刻心底竟莫名有些抗拒的情绪，他握紧了拳头，道：“这么冷的天，不要喝啤酒了。我给你们泡茶吧。”
　　千玉屑听到他这么说，放下手里的啤酒罐：“哦？还有茶？”说这话时，他玩味地看了太岁一眼。
　　太岁十分自然地拉开啤酒：“有。”
　　天罗子叹了口气，伸手碰了碰太岁握着啤酒的指头：“你不冷吗？不要这样喝。”
　　千玉屑道：“你就是天罗子？”

　　天罗子被他的忽然插话弄得一愣：“是，你是谁？”
　　千玉屑微笑道：“我叫千玉屑，是……太岁的朋友。”
　　天罗子默默看了身边的太岁一眼。千玉屑眼角挂着一丝笑，似乎明白他在想什么。太岁却什么也没说，只喝了两口酒便没有动作了。天罗子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酱油香气，心知今晚大约是做了自己喜欢的酱烧排骨吧。三人一时沉默，竟没有人先开口。
　　“快要考试了吧。”千玉屑问：“有想去的地方吗？”
　　天罗子一愣，这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面前的叔叔。千玉屑的面容十分精致，尤其是眼睛，眼角微微上挑，似有似无的带着一股狡气，笑起来很是动人。他想这大概就是自己不喜欢这个人的缘由吧，更何况……他是太岁的朋友，太岁什么时候起有朋友了。
　　千玉屑又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抿唇一笑，似乎在笑话他涉世太浅，年纪又轻，有许多事情都不知道。
　　天罗子紧紧捏着身边的斜挎包：“我……还没想好。”
　　这时，太岁看了他一眼：“嗯，没有想好就算了，慢慢来吧。”
　　千玉屑叹了口气，道：“我这次来一趟不容易，还是谈谈吧。”
　　天罗子听不懂他二人的对话，但隐约觉得里头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东西。他吞咽了一下，问：“什么？”
　　太岁将啤酒瓶放在茶几上，没有说话。天罗子盯着他的手，不知道该说不该说，一个月以前，太岁就和他说过这些话，刚才他说自己还没有想好，是在敷衍。他已经想好了，结果也在自己的包里，但这时，他却不敢拿出来。
　　千玉屑道：“其实我是……”说这话时，他顺手递出了一张名片，送到天罗子眼前，似乎是要他自己看的意思。天罗子就瞧了一眼，却觉得脑海中一片轰然。他倏地站起来，道：“不行，我不去。”
　　太岁倒没想到他反应这么大，少有的愣了一下：“坐下说。”
　　“不用了。”天罗子握紧拳头，使劲压抑住胸口的那股冲动：“等我说完了，你还是会让我站起来。我还是站着说吧。”
　　千玉屑知道这不是个该笑的时候，可他听完这句话，就是忍不住想笑。就连这伶牙俐齿，都和那个人一样。
　　“你说。”太岁没有看他。

　　“……”天罗子张了张口，却又停住了。他将包里的那张志愿表取出来：“都写在这里了。”
　　太岁盯着少年那双白皙的手，他还记得自己的教导，待人接物时的礼貌还是一丝不苟，说的话却是这样。天罗子长大的过程中，他一面开心，一面又担忧。太岁犹豫了一下，伸手接过那张纸，扫了一眼，便用力攥紧了它：“你……”
　　天罗子咬牙道：“你撕了也没有用，这是我复印的。”
　　太岁微微眯紧了眼睛，不知道是愤怒，还是悲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既没有撕掉它，也没有说别的。只是极慢的将那张纸正面向下放在了桌上，转头对千玉屑说：“留下吃饭吧。”
　　千玉屑停顿了一下，还是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了，看来今天不是时候，你们商量好之后再联系我。随时可以。”
　　“多谢。”太岁低沉地说了一句，脸上没有半点表情。
　　就在和千玉屑错身而过的一瞬间，天罗子忽然又有一种冲动不想他走了。他知道太岁看了自己的志愿表以后会说什么，却没想到他什么也没说。
　　“嗯。”太岁也没有太多挽留他：“我送你。”
　　天罗子僵硬地站在原地，听见千玉屑在门口向自己道别，又机械地回应了一声。脚步声后是关门声，他心中的那根弦也随着这关门声绷得笔直，仿佛就要断了。
　　他在这痛苦的紧张感中等着太岁返回家中。

　　这间八十平米的小房子是他生活了十六年的地方，太岁关上门离开，他才觉得孤独和害怕。如果等他回来，要赶自己走，那自己该怎么办。天罗子懊恼地蹲在地上，他心里一阵翻天覆地，一下子觉得男子汉大丈夫，该走就走，一下子觉得自己就抱着太岁耍赖，他总不至于在这么冷的时候把自己扔到大街上吧。
　　不知过了多久，熟悉的脚步声重又在楼道里响起，遥遥传来，由远及近。再过一会儿，门锁咔嗒一声开了，太岁推开门进来，带着一股深秋的凉意。
　　“……”天罗子背对着他，不敢转身，也不敢站起来。
　　太岁没有说话，径直进了厨房，关门，开火，做菜，一切都像寻常，就好像这屋子里没人一样。
　　屋子里没有开灯，渐渐的就全暗了，寒意顺着膝盖爬上来，天罗子打了个哆嗦。
　　灯忽然被人打开了，他登时被吓了一跳。
　　“洗手吃饭。”太岁保持着开灯的姿势，站在墙边，沉静地看着他。
　　天罗子挣扎了一下，却站不起来，他脚麻了。
　　太岁轻轻叹了口气，走过去，扶住他的腋下，将他慢慢扶起来：“走两步。”
　　“嗯……”天罗子靠着他，活动了一下腿脚。
　　太岁没有说话，神态冰冷，身上却带着温热的香气。天罗子离他很近，幸好是背对着。
　　太岁道：“好点了？”
　　天罗子嗯了一声，稍微离开了他一点，转过头：“好了。”

　　“吃饭吧。”太岁静静看着他，道。
　　“……”天罗子看了一眼茶几上摆着的那张纸。
　　太岁不动声色地挡住他的视线：“等下再说，先吃饭。”
　　天罗子的眼睛有点疼，他朝饭桌的方向走了两步，闷声道：“师父，你做了酱烧排骨。”
　　“嗯。”太岁为他盛了一碗饭：“多吃点蔬菜。”
　　天罗子坐在香喷喷的白雾中，什么也说不出来。他知道家用不算宽裕，如果要送自己上普通的大学，恐怕要花不少钱。更何况，那些文绉绉的专业，也不是他想学的东西。
　　一直到这顿饭结束，太岁也没有再提起志愿表的事。
　　天罗子犹豫地转了转手中的饭碗：“我……”
　　“我明天要出差。”太岁打断他的话道：“周六回来，在这之前，你再好好想想。”
　　天罗子看着太岁端正握着筷子的手，话在口中兜转了几圈，还是咽了下去。他多想问问，为什么不让上警校，为什么不让我学自己想学的东西？
　　太岁的手一向是这么坚定，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是这样了。
　　他和太岁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唯一最明白的事情，就是眼前这个人是一旦认定了什么，就会一直坚持下去的人。十四岁生日那年，天罗子忽然察觉到了什么，他察觉到了自己灵魂深处的一个黑点。他想问，师父，我会是你认定的那个人吗？
　　黑暗中，他听见太岁为他添了一床被子。

　　天罗子蒙着脑袋装睡，感受着那双粗糙又冰凉的大手轻轻为自己掖好被角。末了，太岁却没有离开，而是在床头的矮凳上默默坐下，沉静的目光落在少年的后脑勺上。他伸手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头柔软微乱的黑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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