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栖瞳

　　雨惨淡地下着。
　　透明的线无力垂下，漫不经心地敲打着浮世，低沉的天空压抑着光，黑暗的河水翻涌着，夹带寄生于上的生灵向前奔去，唱着无人能懂的歌，绽放大片罪恶而美好的花，在呜咽声中摇曳。
　　他仰着头在河水中漂浮，感觉自己好像要被水泡腐烂的尸体，半飘散的长发被深沉污染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眼中只有无边蔓延的黑暗，黑云死气沉沉地投影入那没有光的瞳，雨水洗刷着惨白的脸，像是他自身的泪。
　　少开玩笑了。
　　堂堂控水者，面对汹涌海洋也昂然不惧，竟然会感觉自己败在了区区一条小河中，说出去不知道那些家伙要笑死几个。
　　嘛。
　　那样从效果上来说也不算亏。只是男人的面子丢了而已。
　　面子能当饭吃？
　　他撕心裂肺地大笑起来，却因此失去了一直以来艰苦保持的平衡，浑浊河水呛入他的咽喉，在胃部翻涌出弥漫的怪味，他不禁咳嗽起来，却又导致更多的水进入肺部。如此恶性循环，所谓乐极生悲。不，原本就连乐都算不上。
　　别开玩笑了！他怎么能死在这种地方！她的期望，他还没有……
　　抵抗住浑身的酸痛，他向着似乎伸手就可触及的阴暗天空抬起颤抖的手指，溃散的魔力透过已经发麻到没有知觉的指尖向外扩散，水流便在那一刻微微静止，化成一片乌黑的陆地。
　　他勉力挣扎着在水面上站起身来，长靴点出一片片剧烈的涟漪，破碎的镜面般丝毫没有稳固的感觉，也正因此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向前奔跑着，水流沿着破损的长袍往下滑落，脏污的发紧贴着面颊。要多狼狈有多狼狈。
　　身后河水在他跨过之后就重新开始了流动，若是平时，他一定会把一整块区域都死死定住，但现在他的魔力已经不多了，不足以维持如此庞大的输出。终于整条河都开始奔涌，他一脚踩在岸边的淤泥上，开始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为了地平线彼端那一点微弱的希望之光，即使在这艰难的世道里，他也一定要活下去。
　　这是他对她的承诺。
　　然而心中坚守的信念却终究抵不过疲倦的身体，魔法师本来又能有多少的体力？将脚离开淤泥实在是太过于耗费体力，他最终往前一趴倒在淤泥里，堪堪及时侧脸让泥水不至于淹没他的口鼻。
　　但那也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他只能再一次嘲笑如此无力的自己。
　　雨依然在下着，越来越大。被雨水模糊了的视线中，朦朦胧胧出现了少年的身影。
　　“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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