渣攻好受

　　陈然到河源的时候，整个湖南建旬正陷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罗丹回华中区域做人事总监，而他，则接任这边的总经理。

　　工作交接其实从前天就已经开始了，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样的交接其实并没有多大的意义。能留下的资料罗丹带不走，能带走的，他也绝不会留给自己。
　　于是他一直呆在武汉，直到今天，才慢吞吞地从那边过来。

　　晚上在酒店摆了送别宴，公司主管以上的领导层都来了，满满地坐了两桌。罗丹坐在最中间的位置，脸上的表情从开始到整个宴会结束都表现地很完美，一如既往的言笑晏晏，谈笑自若。陈然看着他的笑脸，第一次觉得，也不是那么令人生厌。

　　平心而论，罗丹在这行也算的上个人物。早年去星河挖他过来的时候，还是总部行政总裁胡总亲自去请的人。
　　只是今时不同往日，人总有走下坡路的时候。

　　宴会结束，大家都喝多了。端着酒杯跟罗丹勾肩搭背的，倒真有那么点互述衷肠的意思。陈然坐在一边冷哼了声，要是换作平时，这样的场景是绝对见不到的。
　　作为一名HR出身的职业经理人，罗丹重人情，却也游离于人情之外。恩威并重，游刃有余一向是他的行事管理风格。但最后输，也是输在这一点上。对于他的仁政，陈然一向是看不上的，就像罗丹同样看不上他的狠厉一样。

　　在酒店门口分手，罗丹仗着酒劲在他肩上狠狠拍了两下，虽然眼神飘忽，但是陈然知道他没醉。
　　“陈总，以后湖南建旬就交给你啦！翁总那边，以后还要多多仰仗你。”
　　“哪里，罗总说笑了，翁总一向都是很器重您的，不然当初也不会把你从胡总那边请过来。”
　　“哈哈，是啊。”罗丹笑着，眼神在他身上扫视一圈，然后一摇三晃地走了。

　　陈然站在那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走远，才和身后的几个部门经理道了别，回自己定在酒店最顶层的房间。

　　晚上的河源很美，高楼大厦，灯光林立，像一片刚刚被开发出来的处/女地。远处静静流淌的旬阳河像一条闪着碎光的银带，温柔地将整个河源包围。

　　站在窗前看了一会儿，陈然突然觉得有点想念许玲，果然是太久没有发泄了么。

　　第二天早上掐着时间走到公司门口，人却意外的少。宣传栏旁边只有几个经理站在那儿，低着头似乎在和罗丹说着什么，偶尔有几个早起的员工看见，也只是远远地望一眼就走了。高层领导变更，对那些普通员工来说，意义实在不大。念旧的人有，但也只是少数，更多的人，关心的还是自己的利益。

　　等到他走进，几个经理回头看见他，才反应过来似的点点头叫了一声“陈总”，似乎是没想到他会来。
　　罗丹站在他前面不远的位置，没有说什么，前面的司机却提醒该走了。
　　罗丹转过头，对着他低声应了一句，才转过来对着陈然歉意地笑笑：“陈总，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还要赶回武汉开早会，你们好好干！”说完习惯性地哈哈一笑，转身钻进了车后座。

　　司机发动车子的间隙，一个人影从旁边迅速地跑过来，急促地对着后面的车窗敲击了几下。因为跑得急，还在呼呼地喘气，胸膛一起一伏的，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活力。罗丹落下车窗探出脸来，亲切地笑，看不出多高兴，更多的是应该是一种礼节性的微笑：“是小汤啊，有什么事吗？”

　　“听说您要走了，我来送送您。”人影说。
　　“呵呵，谢谢，谢谢你来送我。以后来了武汉给我打电话，我请你们吃饭。”
　　“嗯。”
　　“在这儿好好学习，我要走了，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好。罗总，再见。”

　　人影说完，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对着罗丹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腰弯折下来，能看到美好的曲线。
　　罗丹显然没料到他会有这个动作，脸上的神情短暂地一滞，继而很快笑起来：“小汤你这个礼行得大了，不过很感谢你能够来送我，再见。”

　　车子很快开上主干道驶出了河源镇，人影却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眼睛望着车子开走的方向，出神。

　　陈然觉得有趣，想不到还有人对罗丹这么崇拜，踱过去站到他面前，眼带笑意，闲闲地开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面前的人看他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冷淡，但是也不热络，淡淡的：“汤予宇。”
　　“哦……做什么的？”
　　“新来的毕业生，在实验室实习。”

　　既然是大学生，那来的就应该不止一个。
　　果然，顺着他的背后望过去，不远的岔路口上还站了好几个，只不过扎成堆都不敢过来，只在那儿远远地看着。见他望过来，都是恭敬又拘谨地笑一笑……

　　陈然也朝他们笑笑，转头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小子，然后步履轻快地上楼去了。

　　张迎早把办公室给他收拾妥当，连电脑都是换的新的，茶壶茶杯也是按照他喜欢的样式昨天刚去市里买的。陈然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惬意地转了个圈，打量了一番自己的新办公室……然后，却总觉得差了点儿什么。

　　正想着，张迎就敲门进来了。

　　“老大，办公室还满意么？你看还差点什么，我叫人去买。”

　　陈然盯着前面那堵墙，听了他的话想了想，忽然道：“张迎，我记得以前来湖南开会的时候，这面墙上是挂了什么东西的，是吧？”
　　“好像是罗总很喜欢的一句话。”

　　“什么话？”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呵。”陈然一笑：“既然都行到水穷处了，那就是无路可走，却还想着坐看云起时。难道罗丹早知道自己会有今天？——看来他的野心也不小嘛！”
　　“……”虽然陈然的口气并不重，但张迎仍感到头皮一麻，低下头，不敢搭话。
　　陈然看他一眼：“行了，你先出去吧。”

　　张迎点点头，抬头的瞬间看到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又匆忙低下了头，走出去恭敬地带上了门。
　　陈然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突然就觉得有点心烦。
　　想起刚才楼下那双平静如波的眼睛，心里不由地窜起一簇小火苗。

　　刚想给罗丹打个电话，门就又响起了，行政人事的裴凡走进来说晚上安排了市政府的人吃饭，准备5点半出发。
　　“都请了那些人？”火苗越燃越旺，在心里简直像着了一把火。陈然有点不耐，不过刚刚到任，该有的语气还是有的。
　　“管经济的徐副市长和招商办公室廖主任，还有一些陪同人员。您看公司还有哪些经理需要去的，我去通知。”
　　“叫上生产部的许经理吧，就我们三个，叫小穆五点半在楼下等我。”
　　“好。”

　　作为分管行政人事的负责人，政府方面的关系一直都是裴凡在跑，就算是罗丹在的时候，也不见得真认识几个人。不过公司总经理变更，自己也确实该去认认脸。
　　区域这次对湖南事业部的整治力度很大，不光是自己的调任，连整个生产投入量都会做大的整改，投产迫在眉睫，所以跟政府打好关系，是十分必要的。

　　当初从湖北把张迎带过来，本来是想让他进行政人事部的，但现在牵涉到了政府，裴凡这边就有点不好办了。
　　不过要想在里面安插个把人，对陈然来说也不是太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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