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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郊外。
时间已将近午夜。
仿佛有一把巨斧不断地劈向阴沉的铅墨色天空,留下一道道瞬息万变的裂缝,刹那间银色巨蛇一般的在天空游开去。紧随而来的是一阵像极了架子鼓快节奏的沉密雷声。
大雨倾盆,无数硕大的雨珠被用力从天空中抛下,在下落到地面的途中被狂风撕扯粉碎,又重新凝合成球状狠狠砸在地面上。
尽管有茂密草地的缓冲,雨点却还是溅起了三四厘米高的水花。
在这暴雨之中,忽然从天际划过一道银白绚烂的闪光,破空而来。
闪电的周身散发着银粉色的光芒,伴随着尖利的呼啸声,轰然劈落在一棵高大乔木的树冠上。
树干的表皮应声而裂,整棵树瞬间由稳固变得摇摇欲坠。
隐约中,有三道低矮的扁长影子从旷野上低低掠过,速度之快,令人在时明时暗的电光中几乎看不清它们敏捷的身形。模模糊糊能看出它们毛茸茸的,看起来像是某种中型的犬科动物的轮廓。它们眼睛的部位闪烁着两点荧绿。
那毫无疑问是狼。
从它们向上挑起的唇角和急速的步伐来看,这三头狼像是在追逐着什么。
它们的确在追逐着什么,并且目标很明确。
在狼的前方大约五十米左右的地方,隐约能辨认出一道人影。他掠行在草地树影暴风骤雨之间,步伐移动之快几乎像是在草地上滑行,悄无声息。速度似乎并不亚于那三头体形健壮精神饱满的狼。
——那种不正常的飞速,已经超越了人类的极限。
有了特殊天气的掩护,加上那人奇快的速度,狼们似乎很吃亏。
眼看着距离一点点被拉大,而那三头狼却丝毫没有透漏出焦急的情绪。
在这场追逐中,狼们的神态始终是高傲自信的,在它们的眼中找不到那种身为追逐者应有的兴奋和期待。它们的神情看起来似乎不是在激烈的捕猎过程中,而是闲庭漫步的悠然。它们正在以天神傲然的姿态注视着眼前似乎已经被它们玩弄于鼓掌间的猎物。
狼的直觉永远是敏锐的,看来,它们已察觉到那个看似处于上风的人影的筋疲力尽。
狼们开始加速。
果然。
在疾驰了一段时间之后,那个人影终于像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一般,脚下的步伐眼看着越来越凌乱,速度也开始渐渐减缓。终于几个踉跄。
他扑倒在被暴雨打湿的草地上。
咔嚓——
轰隆隆——
又是一道带着巨响的闪电划破天空,银白色的电光像镁光灯一样照亮了那人鲜血淋漓的脸——那仿佛是进行过殊死搏斗。雨水劈头盖脸地打下来,混着血水从头部蜿蜒到脖颈,血红一片。而他穿的一身尽管撕扯破烂却仍能看出名贵的衣服早已被雨水混着泥水和鲜血,浸得不成样子。
而更诡异的是,那人的上唇下延出两颗长长的锋利獠牙。
那两颗沾染了鲜血的森白獠牙一直跨过下唇,在下颌的边缘堪堪收住。而他的眼瞳却是血一般的红色。倒映出白花花雨幕和闪电的眼底,却是空茫交杂着恐惧和绝望。
……加上那一身的狼狈不堪,这跟男人看起来就像一头嗜血的野兽。
男人跌跌撞撞的摸索着站起来,迈开颤抖不已的双腿努力向前跑,速度相较于刚才却是慢了太多。没跑几步,透支的体力和腿上撕裂养的大面积伤痕使他又重新摔倒在地。
——他的腿似乎已经背叛了主人,不听使唤了。
已经到极限了……
现在,那双血红的眼瞳里只剩下刻骨的绝望。
而本能,则促使着他竭尽全力地向前跑。
指甲里积满了淤泥和青草的汁液,一次又一次死死地抠入被暴风雨浸得湿软的地面,支撑着那个早已疲惫不堪的躯体。
泥土中隐藏的坚硬石子使有的指甲翻翘起来。
鲜血像潺潺小溪一样源源不断地从指甲缝里渗出来。那人却像没感觉到一样,只顾睁大一双空茫惊惧的眼睛四下里慌张地望,想找到什么东西可以把它隐藏起来,避开那三头喷着热气的兽类的追逐。
他缺氧一般,不断地喘着粗气——
只要挺过今晚,他就能安全了……
只要挺过今晚,他就可以坐在高档公寓中享受最严密的保护。
只要挺过今晚,明天他就能立刻派人着手去查,查出今晚这一切的一切的根源。
只要挺过今晚……
暴雨似乎越下越猛了。
男人的瞳孔中徒然迸出一束希望的光芒。
目光瞄到右侧大约离他两米远的高大树木,这个浴血的男人呼吸越发粗重起来,他的胸腔震颤着,应和着呼吸声发出微微的共鸣。
——有树木,有躲避之处,就可以熬过今晚,就可以安全。
那棵树……
男人仿佛受到了什么鼓舞,他全身的肌肉痉挛似的动起来,朝向一个方向抖动着。早已被磨破的皮鞋头用力磨蹭着凌乱的草地,整个人艰难地向那棵树挪动。身上那昂贵的西服料子在草地上磨出沙沙的声响。
先前那种奇特的飞速已经弃他而去。他能感觉到疼痛——
肋骨的部位在腹侧疼得尖锐,持久地厮磨着他早已不堪重负的神经。
右侧的肋骨伤得一定很严重。
恐怕在他逃出那栋要命别墅,猝不及防地狠撞上那个门框上突兀多出来的尖锐时,他那几根脆弱的肋骨就断得很彻底了。
绝望中的男人终于成功爬到了那个擎天大树的后面,小心的隐蔽起来之后,疼痛愈发剧烈了。也许是因为紧张的缘故,在刚开始那段没命的逃亡中,他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疼痛。
转瞬之间,那三头健壮的大狼已经旋风般从远处席卷过来,稳稳站定在离男人藏身的大树不到十米的地方。
那六点荧绿微微闪烁了几下。
它们有些犹豫。
其中有一头狼向前略探了探头,嗅了嗅。
其实狼在嗅觉的方面并不逊色于狗,它们的嗅觉神经出奇地敏锐。若是在平时,那个躲在树后的男人肯定难逃一劫。只可惜暴雨倾盆,把所有可疑的气味都冲刷得一干二净。
那头狼徒劳无获,悻悻地转过头来。
喀哒!
细小清脆的一声,在暴雨嘈杂里很快就被遮掩了起来。如果不仔细听,根本就察觉不到。
不过,这个轻微得几乎没有的声音,响在同样听觉灵敏的吸血鬼和狼的旁边,简直就像炸雷一样。
狼那绿幽幽的目光,瞬间就集中在树边。
男人又愕然又恐惧地低头望向声音的出处——
那竟是他一直挂在手腕上早已被他遗忘的手表,长时间的挣扎,竟使这只质量极好的手表的搭扣松掉了,两条表链细微地碰撞了一下,就颓然滑落到地上。
再抬眼,小心地望过去,那三头狼已经在谨慎地向这里逼近。
望着最前面那头狼越来越近的尖吻,男人的头脑反而冷静下来,变得更清醒了。
他知道,机会来了。
也许,这是他能逃脱的唯一方法了。
轻轻俯下身。
男人捡起那只掉进草地中的手表。
沿着东方眺望,能看到一些模糊的白亮——那是灯光,城市已离他不远了。
那些狼已经离他相当近了。
男人能够在暴雨巨大的噪音中清晰的听到为首那头狼喉咙里发出的若有若无的呼噜声。
他屏住了自己的呼吸,以防止拥有灵敏听觉的狼察觉出什么。
他在等待一个时机。
当领头狼的前爪踏入以男人为圆心半径三米的范围之内时。男人在瞬间,用他那只伤痕较少的左手,迅速把那块名贵的手表沿着树边生长的低矮灌木甩了出去。
手表上的金属刮擦着灌木的树枝,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听起来就像有什么动物擦着灌木飞快掠过。
几乎没有一丝迟疑地调转了头,那三头狼齐齐向那块手表落地的方向追赶而去。
男人躲在树后,透过缝隙观察到那几头狼在离他很远的地方粗鲁地挤进灌木中,就立刻迅捷而小心地从树后退了出来。
——血族的恢复能力总是惊人的强大。
就刚刚那一小会儿,男人皮肤上那些被荆棘树枝刮出的小口子就完全看不出来受伤的痕迹,血也止住了。
男人注视着最后一头狼的尾巴没入灌木。
他拔开腿,用和刚开始几乎一样的速度飞快向着城市灯光的方向奔去。
他就要安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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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岩石上女孩子微微朝着天幕仰起头,她漆黑的头发被雨水打湿,一绺一绺地粘在脸上,更衬出她的肌肤白得惊人。
此刻,她的眸子亮得仿佛有一把火在熊熊燃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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