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花开

作者:宁歌2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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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01


      言默打电话来的时候,我正在上课。坐第一排,正对着那个唾沫横飞的教授,所以“狗吠”般的手机铃声显得特别突兀。身经百战的教授本身对上课时间发出的任何奇怪的声音无动于衷,但今天大概是被吓了一跳,竟然停止了讲课。
      低着头逃出了教室,按下通话键,言默的声音已经有了明显的不耐烦:“怎么这么慢?”“呃,在上课。”我赶忙解释,免得他误会。“回家,我刚下飞机。”
      再一次潜进教室,教授也已经再一次进入了他的学术世界。离下课还有1个多小时,刚刚的铃声一定让教授对我的印象根深蒂固,此时再逃,已然是不可能。后面的课自然是没了兴趣。满脑子都是言默坐在沙发上一副不怒自威的样子,光想想就让人发抖。他这名字大约是取错了,言默言默,言语沉默。
      等“汪汪”声再次响起的时候,我才刚到学校停车场。“在哪了?”“进市区了,”我撒谎到:“路上有点堵,马上就到了。”一上车,立马踩足油门飚到120,为了他,我什么凶险的事情没做过。就我这水平,按这速度回去,如果没缺胳膊少腿,已经算是佛祖保佑,菩萨显灵了。
      回到别墅,果然,言默的脸色已经很不好了。我心里犯慌,可仍然假装镇定:“怎么会过来?”“谈笔生意。”看来今天形式很严峻。他放下了手中的财经报,头都没抬一下:“我去泡个温泉。”
      主人心情不好,我们家养的小排都会撒娇讨好,我也得自觉点不是?“噔噔噔”跑上楼,用最快的速度换衣服。上周买的Hello Kitty粉色系睡衣终于能派上用处了。我一直怀疑言默有恋童癖,他不准我穿皮草,豹纹等一切很女人的东西,不喜欢我化浓妆,也不让我穿比基尼,喜欢我穿卡通的上衣裤子分离式的那种。把我的房间布置成婴儿房一样,蕾丝窗帘,满房间的毛绒玩具。没有办法,纵使我有一百个不乐意,我忍。只因为我是他养的金丝雀,我是俗称二奶,戏称小三,千人踏万人踩得不二选择。
      抱着床上的公仔,不禁发起了愣。常常,我羡慕班上同学的“校园恋”。即使最奢侈不过一顿必胜客,却足以让我红眼。大约有人会嗤之以鼻:看别人的总是好的。也许吧。很多时候,命运并不真的掌握在我们手中,无力的反抗只会凸显自己的渺少,而现在我明白了,逆来顺受才是生活的技巧,不然,我还能如何?

      认识言默的时候,我正值高三。当别人埋头苦读的时候,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人。车祸,肇事者开车逃逸,人烟稀少的乡村公路,没有目击者,甚至是我第二天从昏迷中醒来自己报的警。父亲的头撞在挡风玻璃上,安全气囊没有及时打开,当场身亡。母亲和我坐后排,出事时,紧紧的用她的身体护住我的头,送医院的途中,失血过多,和父亲一起走了。而我的生存,不知是有幸,还是更大的不幸。医生遗憾告诉我,如果车祸后肇事者没有逃逸,而是及时把母亲送医院,她完全可以活下来。因我只记得肇事车辆是北京牌照的宝马7,线索太少,警方无力追查,此案不了了之。而我作为遇害者的唯一女儿,得到的仅仅是保险公司赔偿的10万和安全气囊生产商赔偿的5万。当时我想,就这样了吧。我拿这15万元天天晚上跑高档酒吧,迪厅,花钱买醉,白天就翘课,在家补眠。等着15万挥霍完,我也该结束自己的生命,去天国尽孝了。班主任的一次次上门家访都吃闭门羹,结果自然是对我彻底放弃。也是,少了个我,班级还有44个人等着在她的带领下奔向美好的未来,而我,还有未来吗?
      那天我在舞池的最中央拼命的扭动自己的身体,小时候学了几年探戈,虽然放弃很久了,可功底还在。这一跳,自然是吸引了当晚所有人的目光,不时有人在旁边吹口哨。那晚我化了很浓的烟熏装,很好的掩盖了自己的年龄。一曲完毕,我坐上吧台点了一杯长岛冰茶。那种喉咙在沸腾的状态下急速降温的感觉太棒了,我一连喝了好几杯。事实上,在这之前,父亲只让我喝过红酒,还是那年他出差从法国转机,在戴高乐机场的免税商店买的,因为是正宗的Ch.Latour酒庄产的酒,我才有幸品尝。父母的家教一向严格,所以我几乎可以算是没有酒量的人。这几杯下去,东南西北已经分不清了。
      大约凌晨的时候,酒吧里的人陆陆续续的散了。我拿起皮包,出门打的回家。已经习惯了,这一个月我几乎天天在这种状态下生活。可出了门,风冷嗖嗖的吹进我的大衣,让我不禁打了颤。又一阵风吹来,我逐渐清醒了点。胃里翻江倒海般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吐出来,酣畅淋漓。我头倚着路边的梧桐,哭了。没有原因的哭了。越哭越大声,越哭越难过,好多人都停下脚步朝我看了看,然后若无其事的继续走自己的路。没有人知道我是谁,没有关心我为什么哭。渐渐地,我隐藏了很久的无助,害怕,甚至是哪怕一点点的羞耻心都毫无保留的露了出来。哭得没力了,顺着树干滑了下来,坐在地上,把头深深的埋在两腿中间,不想见人,也见不得人。
      就这个姿势,我不知道保持了多久。所以言默的车在我的前面停下来的时候,我完全没有感觉到。只是突然,头顶的上方有个极度低沉的声音说了句话:“未满18岁,就学着成人泡吧?”我吃力的抬起头,眼睛已经长时间的处于黑暗中,所以强烈的光线下,一时无法看清。恍惚的觉得是父亲像往常一般的教育我的偷懒,我的不用心。等适应了光线,我才看清楚这个人。眉毛很粗,眼睛也很大。皮肤黝黑,下巴尖尖的。就我这个角度向上看去,说不出的迷人。他在笑,我知道。刚才的痛哭一定是把眼熏装的黑色眼影弄花了。可是他的笑分明不是该有的嘲笑。我什么都没说,除了四个字:“我想回家。”
      后来的事情,就这么顺其自然的发生了。他灼热的吻,劈头盖脸的向我涌来,他吻的很耐心,吻技又娴熟,一点点的,从脸颊,耳垂,脖子。酒精的作用上了来了,我有点迷糊,只想睡觉。可是,好痛,为什么这么痛。我几乎尖声叫了起来。他什么话都没讲,我只是觉得没完没了,没完没了。
      第二天早上,他很自然的和我说“早”。我觉得自己可能在做梦,我怎么可能和不认识的人睡在一起。可是周遭的一切都无情的提醒了我,就这样放纵的把自己拱手送给了一个陌生人。
      他临走时留下了一张名片和一句话:“准备准备,我明天早上送你去上课。”我看了看明片:言默,风腾建设集团总裁。
      他果真说到做到,第二天一早就开车送我回学校。这么长时间无理由的逃课,学校肯定已经开除了我的学籍。可是那天早上我在言默的陪同下进了校长室,那位矮矮胖胖的校长竟然起身相迎,很客气的对言默说:“令妹能想明白,回校上课就好了。”
      我就这样,成了言默的情人。那时候他还没有结婚,可是我知道,他有很多女朋友。常常十天半个月没有消息,2、3个月才会来我这里一次。那时我顺从他,并不因为感激,而是父母留下的钱被我败的差不多了。我不仅要活,还要生活。
      后来的高考,因为几乎缺了整个高三的课,我只低空划过一本线。言默托了关系,竟把我送进了全市数一数二的名校。进大学后,我几乎没怎么住过校。言默让我在他新开发的高档住宅区里挑了一套房子,房产挂在我的名下。那时他说是给我的20岁生日礼物,后来我才知道,他结婚了。门当户对,在事业上帮他推波助澜。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小三。
      言默不在的时候,我住他给的公寓。言默来得时候,我去他的别墅。班导自然一早就知道,可她从来没有找我了解过“情况”。我明白的,言默做事一向不拖拉,甚至有次在期末考期间拉我去拉斯维加斯度假,等回来的时候,我的成绩全部pass,绩点还不低。
      我一直不善与人打交道,所以也没什么朋友。场面上的朋友,这几年拜言默所赐,结交了不少。无非也就是谁谁的小蜜儿,谁谁谁的小情儿。平时最多也就是结伴出去逛街血拼,春秋季去米兰看时装展。和这些女人在一起,永远不怕被潮流抛弃,她们就是潮流,我只需要跟,不需要追。当然,也是有异数的,王茵就是。她的与众不同就是,人人待见的东西,她永远不稀罕。当我们还在为韩剧中的男主哭的稀里哗啦的时候,王茵只会为男二号惋惜。“男一只是有个性,男二才是极品。”这是她阅人无数后总结下来的经验。就好比她从来对言默是嗤之以鼻的:“哦,就你家那位暴发户啊?鼻子都冲天上去了。”言默不是暴发户,是那种富过了三代尊贵进骨子里的人,这点王茵知道,可是从来不会承认的。
      和王茵是在旅行途中认识的。20岁生日那天晚上,我揣着言默的副卡,随便报了一个旅行团,就跟着别人上了车。分标间的时候,和王茵一个房。身上只有钱,什么行李都没有。她很好心的把自己的真丝睡衣让给我,自己却穿酒店里并不干净的浴袍。晚上,她问了我很多问题,问的最多的是:“我叫王茵,你叫什么?”那个时候,我一度觉得自己是被世界抛弃的,而这个名字,也应当从这个世界消失。所以无论她怎么问,我硬是没有讲一个字。
      去的是丽江,自然要上玉龙雪山走一圈。导游建议我们租滑雪衫,买医用氧气瓶。我两手空空就跟着上山了。下了索道,刺骨的寒风就向我习来。气温骤降,大约只有几度,而我竟然只身着中袖针织衫,几乎抵御不了。索道只到半山腰,还想往上去,就要徒步往上爬。走走歇歇,海拔高了,空气明显稀薄,气温已经接近零度,手臂上结了不少小冰珠。一同爬行的游客已经全部折回下山乘索道的地方。雾渐渐浓了,而我也变得恍惚。手脚大约是冻着了,再也移动不了。我挑了一块石头坐了下来,终于哭了。我知道自己怎么了。上山的时候就想,原来这就是玉龙。
      言默心情的好的时候会和我多聊几句。有次说到雪山,我说我只知道阿尔贝斯,他说中国其实也有一座,就是丽江的玉龙。他92年去的,那时候还没有索道,跟着当地上山采虫草的队伍爬上去,按现在时髦的叫法叫“驴友”。晚上,当地的纳西族妇女告诉他:玉龙的山顶是蝴蝶的天堂,是一对殉情的恋人幻化而成。所以,谁能攀到山顶,就能受到神的保佑,可惜,没有人可以做到。它至今是处女峰。
      言默没有爬上去,我也办不到。那块仙境容不下凡人的,我知道。那么,让我也化成蝴蝶吧……
      被叫醒的时候,还是在雪山上,周围仍旧是那白茫茫的一片万年冰川。是王茵。她一路跟着我爬到了这里。她脱下了自己的滑雪衫给我披着,让我吸了几口氧气,终于是缓了过来。下了山,导游立马把我们送到了当地的医院,好在都是轻微的冻伤,没有大碍。到是把云南那边的旅行社吓的不轻,又是道歉又是赔不是,还顺带教训了可怜的导游。我看不下去了:“别这么说,是我自己擅自脱队,不关导游的事,倒是给他添麻烦了,还害其他游客的行程被打乱。”这事就在互相推让中结束了。事后想想倒是后怕了起来,原来我对世间的一切还是有留恋的,当然包括这位素不相识的朋友——王茵。没有她,也就没有了我的“重生”。
      晚上和王茵去了丽江古城的酒吧。“我叫凌薇。”“哈,你终于肯告诉我你的名字了,不枉我救你啊!”“为什么会跟着我上山?”“因为我感觉的出你的失意……”

      言默披着浴袍就进来了,身上还滴着水。我一个机灵就回过神来,讨好的说:“温泉房的薰香还喜欢吗?上个月和别人去北海道带回来的纯正薰衣草。”言默脱下浴袍顺手扔在沙发上,朝洗手间走去:“你和谁去的日本?”“小馨啊,她上次拍得电视剧着实红了一把,她们公司说顺水推舟拍套写真,陆总还赞助来着,我就请了两天假加个双休日跟她去了。”我其实没想去,那几天上海的天气不好,人一直焉焉得,还有点感冒。小馨硬拉上我,说是散散步,后来也觉得值得,光这几瓶薰衣草精油就让我兴奋得一把,我是极喜欢精油的人。
      言默还在洗手间,不知道做什么,只是探了下头朝我说:“你以后不要和她打交道了,陆宏新已经把她踢了。”我大大的吃了一惊:“为什么?”“这你不要问了,反正出手大方,好聚好散。”我实在是很意外。严馨跟陆宏新的时间,远远比我跟言默的时间长。严馨当初就是个选秀新星,半红不紫,跟了陆宏新才慢慢把她捧起来,虽然不见得对他真心相待,但至少是感激的。在北海道的那几天,完全没有预兆,她甚至说要趁今年经济公司放她年假的时候和陆宏新去次西藏,膜拜下布达拉宫,我嘲笑他们老土,她作势要打我。在薰衣草的海洋,我们俩个就这样追逐,完全了无心事的一派祥和。小馨大我5岁,我却唤她小馨,在我们二奶一族里,我和她还是相对投缘的。我知道以后我恐怕不能再和小馨见面了,言默说的话,我向来不敢违背,更何况陆宏新这样的人,一定会断绝了严馨和我们这圈人的来往。断的干净,才能让他们迎接更加精彩的女人进入他们的世界。我厌恶这一切,包括自己。可这是没有法子的事情。
      言默走出洗手间,凑过头来亲我。我早准备好了,打起12万分的精神迎合他。他养着我,这事上满足不了他,我对不起“二奶”这名号。但他竟然只是单纯的亲了我一下,并没有接下去我想象中的举动:“去洗洗,出去吃饭。”胸闷和尴尬。被这话堵的更闷,他是真没把我当女人,一点都不怜香惜玉。这万恶的资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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