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心为牢

　　沈之培扛着一个白色塑料箱子，艰难的从拥挤的公交车上下来。

　　叼着烟卷的司机狠踩了油门，车轮扬起滚滚烟尘，铺头盖脸砸在他脸上，呛得他打了好几个喷嚏。

　　塑料箱子里的冰块开始融化，滴滴答答落在脚面上。

　　被猛烈的日光蒸腾，腥臭扑鼻。

　　一辆鲜红色皮卡轰鸣而来，猛地停在他背后。

　　沈之培有些愣怔。

　　开车的男人光着膀子，嘴里叼着两根烟，说道，“沈之培是吧？上车！”

　　沈之培犹豫一下，慢吞吞的走到副驾驶旁边。

　　半裸男从鼻子里喷出一股烟，“上车斗子坐去！”

　　沈之培看了看他的脸色，把塑料箱子小心翼翼的放到车斗里，爬到车上去。

　　皮卡车斗装着两个巨大的黑色音响，扩音喇叭撕心裂肺，隔着太近，沈之培根本听不见唱的是什么，他缩在一旁，捂着耳朵，昏昏欲睡。

　　舜景豪园建在郊外，四周荒山野岭，不像别墅，倒像是烂尾楼。

　　通往别墅群的道路只有一条，坑坑洼洼。下了车四处一望，四面八方渺无人烟。

　　“空房子到处有，想睡哪睡哪。老爷子把这一片都买下来。”半裸男诡笑，“白天爱上哪上哪去，西边是坟场，东边原先有个殡仪馆。晚上老实呆着，叫你好答应。手脚要轻快，别乱嚼舌根子。”

　　他一脚踹开房门，“今晚你在这休息。门后有铁棍，枕头下有刀。傍晚时候给菜园子锄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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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被憋醒的。

　　有人坐在床头的椅子上，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捏住他的鼻子。

　　沈之培握住他的手腕，一拳捣在他脸上。

　　那人惨叫一声，连椅子带人摔倒在地，沈之培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把剔骨刀，抵住他的喉咙。

　　那人鼻血长流，呵呵笑起来，说：“你强。这么多年，头一回有人敢从枕头底下抽出这把刀。”

　　他这一笑，面目狰狞。

　　沈之培没理他，扬手把刀扔到一边去。

　　塑料箱子里的海蛎被扔的到处都是，冰块化成了水，狼藉不堪。

　　仔细闻闻，好像还有海水的味道。

　　他半跪在地上，一只一只仔细的捡起来。那男人站在他身后，咔嚓，咔嚓，咔嚓，十分耐心的一只一只踩碎。

　　他问：“你谁带来的？”

　　沈之培仍然不理他。

　　“到我卧室里来。”

　　沈之培把剩余的海蛎装到箱子里，擦了擦手。扭头去看门，门后的铁棍不见了。

　　他嘲讽一笑。

　　“才毕业？哪个大学？资料上说是N大。好学校。刚毕业半年，还没来得及学坏，处男？”他从床底下拉出纸箱，抽出两听啤酒，扔给沈之培。

　　“我叫古琦。很烂吧？十个人听了我的名有九个笑。我爸原来是希望我有骨气来着。我靠。你不是哑巴吧？你跟我说话。”

　　“我很困。”沈之培小口小口地喝着啤酒，睡意让他半眯着眼，“我想回去睡觉。”

　　“不行。你那也不准去。这是牢房，你得呆在这儿。”

　　沈之培歪着脑袋，好像在听一个可笑的笑话，墨黑的眼笑的月牙似的。

　　古琦踮着脚，半躺在床上，像重新发现他一样，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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