堕天使

　　冲了一杯咖啡，半躺在床上，漫无目的的望着电视机出神。偶然间看到一个在医院的镜头，忽然想起了母亲。我端起咖啡，走到窗台边坐下，望着天空，上海的夜晚很少能再看到星星了。我记得有人说过，人死之后，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星，望着自己所爱的人，祝福他们。不知道母亲是不是在哪里看着我，还有……我的亲生母亲。

　　我叫曾雨绮，隔壁住着比我晚一天出生的妹妹曾雨姗，很佩服父亲可以几乎同时在一家医院里抱两个女儿，我的母亲是父亲名正言顺的妻子，生我的时候难产死了，理所当然的雨姗的母亲嫁给了父亲。可惜父亲仍没有一改他的花心，因此我的记忆里母亲总是含着泪对我说这是报应，我们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了，在一间很白很白的房间里，她告诉我生事之后便上天了。我和雨姗没有因为这样而不和，我们很清楚，现在我们都没有妈妈了。之后的记忆中，就只有我们跟着父亲混迹再各种各样的饭局上。高中的时候，父亲也死了，倒是给我们留下了下半辈子的保障——一比丰厚的遗产。

　　思绪被楼下的一辆白色奥迪拉了回来，是雨姗的车。副驾驶的座位上是一个挺帅的小伙子，我轻笑了两下。我和雨姗白天是普通的大学生，到了晚上便出没于各种PUB，大家叫我们堕天使，她花心博爱，而我，无心也无爱，她见一个爱一个，我只纯粹地玩玩而已。
　　低头，突然发现杯子里的咖啡已经没了，我起身，想再去倒一杯，电话铃声却在这时突然响起，我伸手接起电话，顺便瞟了一眼时钟，11点？现在还有谁啊？
　　“喂，Venus吗？我是撒旦。”
　　“哦，什么事啊？都这么晚！”
　　“我请你宵夜，好不好啊？”
　　“宵夜？现在？呵，你是不是生病啦？”
　　“去去去，别胡说八道的，我好得很！宵夜当然是这个时候吃的啦，你有听说过谁大白天的吃宵夜吗？好了，快下来吧，我已经到你家楼下了！”
　　“那么快啊？你等等哦！”我挂了电话，拿了一件黑色牛仔大衣，换了条黑色牛仔裤，随手拿起包，穿上那双破破的运动鞋，拿着钥匙出门了。
　　“叮——”电梯门开了，雨姗走了出来，后面是那个男孩，我只看到他的背影，穿着宽松的牛仔，和一件白色夹克，头发及肩，在电梯门关上的一霎那，我差点以为自己又看到了他——那个让我坠落的天使。
　　摇摇头，命令自己不再去想他，电梯门再一次打开，我向撒旦的车跑去。

　　认识撒旦在半个月前，我和雨姗一同去Dream，那是一家新开的PUB，一进门就看到一群人在庆祝什么，我们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找了个角落坐下来，本想喝杯酒清静一下的，谁知道来了几个小痞子，正当我撩起袖子，准备大打出手的时候，撒旦和另外两个人走过来，说是请我和雨姗过去坐坐，一起庆祝他的朋友，这间PUB的老板生日。

　　“晚上好！”撒旦微笑着打开车门，我看着他，笑了笑：“有什么特别的事呢？”他摇了摇头：“只是宵夜而已。”车子开出了小区，尽管已经很晚了，但是马路上仍然灯火通明，热闹非凡，难怪上海的天空找不到星星，太亮了呗！

　　我记得第二天撒旦就到学校来找我，其实前一天晚上我就听到了，他和他的朋友打的那个赌，我的听力是异常得好（特别是这种事），所以我听得很清楚，他们打赌，要是撒旦在一星期之内追到我，那辆黑色法拉利就是他的了。所以当他对我说出“我对你很有兴趣”的时候，我只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然后看着他：“不知道我是你赢来的第几辆车呢？”他显然愣了一下，然后对我眨眨眼嘀咕了一句：“不简单！”这对我来说这并没有什么损失，所以我答应他了，现在，我就坐在这辆法拉利上。

　　车在一家装潢得很不错的咖啡厅门口停下了，撒旦下车为我开门，拉着我进去了。一进门，就见他东张西望的，看来，今天的宵夜另有名堂哦！我习惯性的牵动了一下嘴角，等着今晚的这场好戏，我喜欢看戏。他似乎找到了什么，拉着我走到了一个靠窗的位子。
　　“Hi！时间刚刚好！”一个穿着灰色西装的男人微笑着看着撒旦，然后转过头，对我展露了一个迷人的笑容，伸出手，“晚上好！Stephen。”我微微勾动嘴角，同样伸出手，以表示礼貌：“Venus。”
　　撒旦替我拉开靠窗的位子，示意我走过去，我脱下外衣，递给撒旦，然后坐下，撒旦也在我旁边坐下，问我要什么，咖啡吗？我轻轻点点头，将视线移到那个叫Stephen的男人的身上。他看上去二十出头，头发很短很干净，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特殊的气质。他身边坐着一个美女，大冬天的，只穿着一件吊带裙，看着我都觉得冷，下意识的搓了搓双臂，脱了大衣我也只剩下一件白色短袖羊毛衫而已了。我把头转向窗外，欣赏着夜晚的上海，这个城市的夜空犹如地狱般黑暗，而黑暗下又好像五彩斑斓的星空，色彩很美，但一点儿都不真实。
　　突然感到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而且杀气很重，我转过头，看着眼前那个女人，尽管我看得出她不比我大多少，但是我下意识地称她是女人，而不是女孩。她留着长长的卷发，暗红色的，化了很浓的妆，她看着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她的仇人，愤怒，又带点挑衅。我无所谓地回应着她的眼神，欣然接受她的挑衅，我喜欢接受挑战，当然，我更喜欢赢得胜利。我们就这样僵持了好一会儿，我相信在这方面我的经验还是比较丰富的，敌不动我不动嘛！终于，那女人承不住气了，她站起来，说我去趟厕所。我弯弯嘴角，淡淡地说了句我也去。就跟着她到了厕所，我一直把她当成一个透明人，我很乐于把别人惹毛，看着别人很生气但又不好发作的样子会觉得很享受，我是不是有点变态？
　　我洗手的时候她正在镜子前补妆，我仍然没搭理她，我想这第一局我是胜利了，因为在我洗完手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突然开口问我：“你是Satan现在的马子？”
　　我明显感觉到她话语中的讽刺，我转过头，丢给她一个妩媚的笑容：“难道你是他以前的马子？”我故意加重了“以前”两个字的音调。没错，我也在挑衅。
　　她转过头，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是。”又对着镜子瞥了我一眼，“他不会只有你一个女朋友的。”语气变得稍稍缓和了，可能她不是第一次站在这样的场景下重复这样的对白了吧，熟练得不像话。
　　“呵呵，莫非，你是他的初恋情人？”我透过镜子注视着她的眼睛，显然她没有想到我会有这样的回应。不过她很快恢复了镇定：“不，我不是。”
　　“哦？那么你是以什么样的身份来对我说‘他不会只有我一个女朋友’呢？曾被欺骗的纯情女生？还是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告诫我？”
　　“我只是为了你好，想提醒你一下而已，信不信由你！”她明显有点底气不足了，微微皱起了眉。
　　我耸了耸肩：“我没有说我不信啊！关于这个我早就知道了，您还有别的什么想提醒我的吗，前辈？没有的话，那我就先告辞了。”没有等她再次开口，我率先离开了厕所，我猜想她是不是对每一个撒旦身边的女人都说过同样的话，也许有些自认为可以绑住撒旦的女人的的确确着了她的道。我不知道她的目的是什么，不过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和撒旦的关系本身就有那么些匪夷所思。不过今晚的事让我对这个游戏有多了那么点兴趣，我说过我喜欢接受挑战。
　　回家的时候已经快三点了，我坐在撒旦的车里，看着窗外，车子奔驰在高速公路上，丝毫没有减速的意思，因为很晚了，车少了。也许这个城市的人都累了、睡了吧！但这个城市似乎永远不会累，永远都不会睡，因为，它永远都是这么的亮。
　　“她，有没有对你说什么？”撒旦看着前面，声音很轻。
　　我没有回头，仍然看着窗外：“你认为她会对我说什么呢？”
　　撒旦并没有应我的话，沉默在我们彼此之间扩散开来。
　　很快，车子驶进了“永新花苑”，在我家楼下，撒旦停下车，看着我。不过现在的我可完全没有下车的意思，我只是看着他，用一种饶有兴趣的目光，看着他。
　　“好吧，我投降！”他气恼地摇摇头，然后以副“败给你”的表情望着我。我依然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静静地等待他给我一个满意的说法。
　　“Susan……是我以前的女朋友。”说罢，他抬头看着我，或许他想听我说些什么，又或许他想在我的目光中找到些什么，他看了我好一会，然后继续说，“Stephen是我的哥哥。他听说了你，所以想见见你。”他又看了看我，见我并不死心，于是只好继续说，“他不是第一次抢我女朋友了，Susan跟了他之后又来找过我，我没理她，后来她不知道跟Stephen达成了什么协议，所以每次Stephen约我，她都在一边，而且……”他转过头，有些尴尬地对我笑了笑。
　　我什么都没说，丢给撒旦一个满意了的笑容，就开门下车了。
　　“你好象很怕他嘛！”在关上门的一刹那，我这样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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