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碎玉投珠》作者:梨砸
第51章 你真是个明眼人。
这世间切都有迹可循, 若要人不知, 除非己莫为,没什么是藏得住的。丁汉白明面上在玉销记上班, 背地里忙前跑后, 倒腾古董不亦乐乎。幸好他有张斯年这么个师父, 收、放、交易,简直能手包办各个环节。 崇水旧区的破落户亮着灯, 丁汉白在屋内半蹲, 细看新得的两件东西。张斯年受累跑了趟安徽,正吃着犒劳的酒菜, 说:“斗彩开光, 原主本来要拍卖, 奈何没批下来,撤拍了。” 英雄不问出处,这宝贝也不计较来历,丁汉白喜欢得紧, 回去的路上都不敢开快颠簸。到家熄火, 他怀抱那左三层右三层包裹的东西, 轻轻蹚进前院,碰上坐门口摘菜的丁可愈。 好大把茴香,笤帚似的,丁可愈喊:“大哥,晚上吃饺子!” 丁汉白敷衍:“吃饺子好。”他没法快马加鞭,只能长腿加急, 恨这晃眼的大灯泡,把头发丝都照得清晰比。 丁可愈果然问:“大哥,你怀里抱的什么啊” 丁汉白说:“料子呗,还能是什么。”步出前院,回到小院,把东西搁立柜里藏着,这才放心。亏他在家里横行忌二十年,如今比做贼还心虚。 他这背地里的活计迟早露馅儿,但迟早迟早,迟比早好,至少过了前期玩儿命倒腾的阶段。洗漱更衣,再去客厅时饺子刚开始包,其乐融融。 大圆桌,三盆馅儿,丁延寿和丁厚康和面擀皮,儿辈的兄弟几个围桌而坐,负责包。俩女眷每到吃饺子时便遭嫌,手慢手笨手不巧,没有动手的资格。 丁汉白挽袖子落座,掐片面皮,挖勺馅儿,右手搁勺子的工夫左手就把饺子捏好了,秒而已。这几个人各个如此,连不常吃饺子的纪慎语也迅速学会。 那俩擀皮的更不用说,速度奇快,力道极均匀,每片面皮都大小如、薄厚适。这家子雕石刻玉的神仙手,此刻悠哉地干着凡人活儿,小菜碟。 饺子下锅,兄弟五个排队洗手,洗完领碟陈醋,而后乖乖等着饺子出锅。丁延寿说:“喝二两吧,开瓶酒。” 饺子,白酒,齐整的家人,就这么完满地吃起来。 席间,姜漱柳询问春考成绩,纪慎语和姜廷恩各挨表扬与批评。春考完就能领毕业证,姜寻竹想让姜廷恩再念个大专,可姜廷恩毕业证到手,连数月后的高考都不想参加。 玉销记毕竟属于丁家,又没人能保证姜廷恩日后会成为大师傅,自然不能把前途命运全押上。“纪珍珠,你高毕业后还继续念书吗”姜廷恩问。 纪慎语答:“不念了,我直接在玉销记干活儿。” 他们这学习的话题说完,安静刹那,丁可愈随口问道:“大哥,你那会儿拿的是什么料子晚上我想去机器房挑块木料,你能帮我看看吗” 丁汉白摘去前半句:“吃完饭帮你看看。” 略过话题,不料丁尔和又问:“之前见你从车上搬下几箱东西,也都是料子回家还挑灯出活儿吗” 不待丁汉白回答,丁延寿的目光已经扫来,询问、审视,甚至有点兴师问罪。纪慎语洞若观火,店里的料子记档清晰,出库必定会临时登记,那没有记录说明不是料子,丁延寿此刻在问——不是料子又是什么 “偷偷摸摸的。”丁延寿明晃晃地骂。 丁汉白登时不爽,激将法也认了。“不是料子,是我买的古董。”他轻飘飘地说,塞个白胖饺子,“我花自己的钱买回来,没妨碍谁吧” 丁延寿问:“之前几箱,今天又有,你家有多少钱让你糟” 氛围紧张,都怕这父子俩呛呛起来,又闹到动家法那步。纪慎语端着醋碟,率先按捺不住:“师父,师哥知道分寸,况且要是动了公账,你肯定第个知道。” 丁汉白急眼的话掐断在嗓子眼儿,没轮到自己冲锋陷阵,竟然被护了次。谁料纪慎语竟没完,护他都不够,还要祸水自引:“我从小就喜欢古玩,正好师哥懂行,就软磨硬泡蹭他的光。如果师哥犯错,那我跟着受个怂恿指使的罪名吧。” 时人再追究,纪慎语端起酒盅:“师父,别生我们气,喝个行吗喝个吧。” 以退为进弄得丁延寿发不出火,又马上敬酒服软给个台阶下,只得就此翻篇儿。丁汉白春风得意,饕餮转世都拉不住,居然口气吃了六十个饺子。 饭后,他良心发现,将那新得的宝贝擦洗番,钻前院书房哄哄亲爹。 铜鎏金的印盒,完好损,雕的是出喜鹊登梅。丁延寿戴上眼镜细瞧,深层职业病,不求证真假,只品鉴雕功。半晌,他骂:“别以为献个宝就万事大吉,你偷偷摸摸干的事儿我清楚,只当玩玩儿,不影响玉销记就算了,哪天耽误到正经事儿,我打断你的腿。” 丁汉白说:“周扒皮啊腿断了手还能出活儿,把我困家里日夜劳作,你怎么那么有心机” 丁延寿踹死这混账:“我倒想问问你用了什么心机,叫慎语变着法地为你开脱。人家乖巧听话孩子,为了你都学会话有话了。” 那句“从小就喜欢古玩”当真是把人堵死,为什么从小喜欢等于提醒纪芳许倒腾古玩的事儿,亲爹培养起来的爱好,名正言顺。 自古娶了媳妇儿忘了娘,丁汉白纡尊自比回娇妻,说明什么说明纪慎语有了他,那其他恩师养父都靠边站,他最要紧。 如此琢磨,他噙着笑,合不拢那两片薄唇。 春和景明,玉销记件接件上新,店打从拟古印章之后便风头强劲,三店因着首饰展柜也逐渐红火。 纪慎语和姜廷恩早出门,带着纸笔照相机,奔了花市。这节气花多,他们俩逛得眼花缭乱,姜廷恩如今背弃了丁汉白,做起纪慎语的狗腿,切听从指挥。 白瓣黄蕊的丛水仙,美人儿似的,那长梗犹如细颈。咔嚓拍下,他们做首饰必先设计,看花实则为取材。纪慎语简单描了幅速写,问:“你采访小姨了吗” 姜廷恩说:“没有呢。”他们俩男孩子外行,想多了解女性对首饰的审美偏好,于是从身边下手,“我约了小敏姐,你不要告诉大哥。” 纪慎语奇怪道:“你干吗舍近求远” 姜廷恩揽住他,恨不得贴他的耳朵:“我瞧明白了,大哥与小敏姐那事儿,是姑父姑姑剃头挑子头热,成不了。” 纪慎语点头如捣蒜:“你真是个明眼人。” 姜廷恩又道:“那既然大哥成不了……我不行吗” 纪慎语震惊比:“你居然喜欢小敏姐!”险些扔了相机,瞪着,愣着,算了算,“你们差了六岁啊!” 姜廷恩白他眼:“真没见识,女大男小怎么了我不喜欢小姑娘,叽叽喳喳的,再说了,要是论先来后到,大哥才是插队的那个呢。”他十二那年,商敏汝夸他句帅,那时候他就朦朦胧胧地动心了。当时丁汉白十五,就知道雕刻花钱吃宝糖,懂什么爱情啊。 姜廷恩见纪慎语仍愣着,心想扬州还是闭塞了些,有点没见过世面。于是他凑近,压着嗓子:“你这就接受不了啦有的男人还专喜欢男人呢,你要是见了,岂不是惊掉下巴” 如鲠在喉,如芒在背,纪慎语僵硬得像埃及木乃伊,噎了个七窍不通。 姜廷恩袒露心思格外痛快,撒欢儿拍了许多花,报春金腰儿,琼花海棠,把胶卷用得点都没剩。回家,纪慎语路沉默,到了刹儿街上,姜廷恩问:“你怎么了我说了喜欢小敏姐你就这样,总不能你也喜欢吧” 纪慎语斟酌着说:“我们算是好朋友么”对方点头,他有些惶恐地问,“你不是说男人专喜欢男人,你对那样的男人怎么看” 姜廷恩答:“我哪知道那是什么毛病,怎么俩男的还能看对眼儿兴许从娘胎里出来就与别人不样。”他脸红,“还有,男的和男的怎么做那档子事儿我可真是想不明白。” 纪慎语脸红得更厉害,认识丁汉白之前,他更是想不明白。现在不但想得明白,那百般姿势,那千种滋味儿,他了解得门儿清。 说着迈入大门,前院架着梯子,要清清这冬的屋顶落叶,顺便检查有损坏的瓦片。 梯子刚在檐下搁好,丁可愈抬头看见勾心处藏着个马蜂窝,快有足球大,黑压压的。他回东院去找竿子和编织袋,要武装番摘了那隐患。 姜廷恩抱着盆刚盛放的兰花,跑去卧室献宝,再向姑父姑姑讨个赏。 院霎时走空,只剩下纪慎语个。他仰脸望着屋檐,蠢蠢欲动。小时候在扬州的家里也上过房顶,纪芳许背着他爬梯子,还招了师母顿骂。 他如此想着,踩住梯子开始爬,很轻巧,碰到房檐时蓄力,彻底上去了。 点点从边缘处朝上,蹲着,手脚并用,半天才前进点。下面丁可愈跑来,压着步子,生怕惊了那窝马蜂。上面的没听见下面的,下面的没瞧见上面的,这两人聋瞎。 檐下,丁可愈搓开编织袋,戴着手套面罩,握着竿子,准备摘了那马蜂窝。竿子带钩,伸上去挑动蜂巢,勾住后向下拽,寸厘之间都要小心翼翼。松了,动了,半已经探出,有淡淡的嗡鸣。 忽然,客厅里电话响起来。“真会挑时候!”丁可愈骂,撇下竿子,半途而废跑去接听。这霎那,姜廷恩献完花跑出来,余光瞥见房顶伏着个人,只当是烦人的老三。轻巧踱近,将梯子挪走闪人,从小就爱玩儿这种恶作剧。 院里空了,阵风过,那摘半的马蜂窝晃了晃。 纪慎语撩着衬衫做兜,拾了些落叶,渐渐爬到最高处。他反身坐在屋脊上,还想伸手摸摸吻兽,抬眼轻眺,望见了小院里的泡桐。 南屋门开,丁汉白红着指头搁下钻刀,迈出门口引颈放松。抬头,正对上朝这儿望的纪慎语,他惊,疯了!胡闹!学什么不好学人家上房顶! 纪慎语兀自挥手,恍然听见“咚”的声!紧接着是法忽视的巨大嗡鸣! 那马蜂窝终于坠落,那动静叫人头皮发麻。时间,从房梁到地面的距离飞出数十上百只肥壮的马蜂,横冲直撞,复又盘旋而上。 纪慎语几乎骇得滚落房顶,匍匐而下,还抱着那兜残叶。好不容易攀到房檐,他傻了,梯子呢梯子明明在这儿!那四面袭来的马蜂将他团团围住,凑在他耳边,小翅儿似乎都划在他脸上。 他紧闭着眼睛,埋着脸,张口呼救,生怕马蜂飞进嘴里。 “师哥!师哥!”纪慎语闷头大喊,“姜廷恩!师父!” 丁汉白奔来时浑身凛,好端端的从哪儿来那么多马蜂!再瞧角落的梯子,要揪住恶作剧的人大卸块。其他人闻声跑出来,见那场景也顿时慌了,被蛰还是小事,生怕纪慎语从上面跌落。 丁汉白搬来梯子蹭蹭直上,靠近了,抓紧托住那狼狈的小鹌鹑,令其周转踩住梯子。他从后护着下了几阶,立刻跳下,脱掉外套将纪慎语蒙,抱起来就跑。 那窝马蜂是否在追,那院亲属是否在看,他通通没有顾忌。 口气跑回卧室床边,路上掉了溜落叶,关好门,丁汉白放下纪慎语,自己半蹲仰面盯着。“我看看,被蛰了没有”他急切地问,急躁地骂,“挺安稳的个人,上什么房顶!还偏偏上最高的!” 纪慎语心有余悸,捂着脸,手指张开露出眼睛。他要镜子,千万别被蛰成了麻子脸。 丁汉白制住对方,掐着腰,隔着布料按压纤韧的皮肉。“怎么那么臭美为悦己者容”他拂开那手,仔细端详,那脸蛋儿光滑细腻,躲过了劫。 手下用力,纪慎语嘶的声。 丁汉白撩起衬衫,平坦的腹部片红,都是装着叶子时磨的。他倾身凑近,呼口热气拂上去,嘴唇贴住,逐寸吻着泛红的肌肤。 纪慎语捏紧他的肩,欲推还迎,在他手口下软了腰背。 丁汉白渐渐朝上,坏起来:“胸口有没有伤万马蜂飞进去,蛰了那两颗小珍珠怎么办”他钻入宽大的衬衫,路吻到胸口,舔吸之间叫纪慎语变了声调。 钻出,半起身噙住张合的嘴唇,淌汗的后颈。 天地旋转,万物昏沉,他们在晴天朗日里交缠亲吻。纪慎语满头细汗,衬衫都粘在了身上,喜鹊阵啼叫,野猫倏地跳,他抵着丁汉白的薄唇咕哝句“师哥”。 那师哥丢了分寸,只将他抱得更紧。 全都忽略了靠近的脚步,屋门霎时洞开,行人浩浩荡荡地进来,丁延寿、姜漱柳、姜采薇、丁可愈、姜廷恩……鸡飞狗跳过后,都来看他们有否受伤。 恍然间却只剩身心剧震! 丁延寿晃了晃,被那狎昵亲热的画面刺得血压飙升。姜家姐妹更是直接愕然尖叫,还有姜廷恩,丁可愈……掉了地下巴! 那二人闻声分开,顿觉两眼黑,纪慎语更是惊惧地滚下床。纸真是包住不火,丁汉白怔愣数秒,挪前步,哑着嗓子叫了声“爸妈”。 没人应他,静水漾波,晴天霹雳。 在这好时节,丁家炸开道惊雷。 [1楼] 网友:芭蕉书生 发表时间:2024-08-02 17:17:20
看来也是重刷的姐妹 顶顶顶 [2楼] 网友:雪雨鹅 发表时间:2024-08-18 18:30:31
恩人太感谢!! [3楼] 网友:是风晚来. 发表时间:2024-09-10 11:17:04
谢谢宝宝 [4楼] 网友:lyl 发表时间:2024-09-21 09:28:43
谢谢大恩人! [5楼] 网友:71147499 发表时间:2024-09-22 08:37:03
我要哭了,为什么要以这种方式出柜?尴尬哭了 [6楼] 网友:警花家属 发表时间:2024-09-26 21:05:54
感恩 [7楼] 网友:有时候有时候宁愿选择榴莲不放手 发表时间:2024-10-02 19:56:21
好人一生平安 [8楼] 网友:superfujoshi 发表时间:2024-10-04 11:48:07
额啊啊啊好尴尬 感谢姐妹啊啊啊啊 [9楼] 网友:玟鸢 发表时间:2024-10-23 11:36:58
感谢! [10楼] 网友:z 发表时间:2024-11-20 11:59:49
救命 好尴尬啊啊啊啊啊啊啊 [11楼] 网友:想撒娇 发表时间:2024-11-20 21:27:27
[12楼] 网友:糖纤纤 发表时间:2024-12-07 18:58:55
谢谢姐妹 |